第六十章死亡通知書
前柺棒胡同,北京城老城區(qū),沒有拆遷的幾個重要胡同之一,市政府將其列為建筑文化遺產,不與拆除,維持原貌,保留最基本的本地土著的生態(tài)文明。 有那么幾個院子,評定為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里面的住戶清空,院落被保護起來,有的會把老宅子租給有錢的人,在不破壞原貌的前提下,改造成商務會所,或者是娛樂場館,這也是國際上對于文物建筑最有效的保護方法。 前棒槌胡同里,有幾個院子,成了文物保護院兒,以前那里的居民,都得到了政府高額賠償,歡天喜地的搬出了這雜亂的胡同。而還有很多人,沒能搬走,因為自己家宅子不夠老,不夠建筑藝術,而且,被住戶改造的也早已經面目全非,就跟一個個雜窩棚拼湊起來的似的。但很多人不理解,覺得政府這么辦事不公平,因為這個,還有人專門組織去城建總局甚至是市政府門口游行抗議,不過,老北京的胡同越來越少,國家確實需要保存下來,也不是你覺得自己地方環(huán)境不好了,就想搬走,還得讓國家給你錢搬走,沒有這么不講理的事情。 柺棒胡同,顧名思義,北方人都明白柺棒的意思,老頭老太太拄著的棍子,手握住的地方彎曲一下,這種棍子,就叫做拐棍兒也叫柺棒兒。要說這柺棒胡同,由來已久,明朝時候就存在,到了清朝時期,屬于鑲白旗,不少滿族鑲白旗的族人們都居住在這里,畢竟,以前這地方屬于城內,只有和皇帝老子有關系的人才能住在里面,大多數(shù)都是滿人,尋常老百姓,北京城的那些老土著們,是沒法住進來的。所以,從那個時候就能看出,北京,真的不是北京人的北京,九朝古都,這里的土著們一代又一代的見證著這里各種王朝的興衰跌宕,見證者各種外地人在這里當家做主,作威作福,而自己,始終沒有站在過這個城市最有權利的位置,這就是作為首都,與別的城市與眾不同的地方。 時值民國年間,這里才開始大規(guī)模的建造成片的四合院居住群,清政府衰落,尋常老百姓才有進入內城的機會,這里,也和當時的北京城一樣,迎來的空前的市井繁榮。繁榮之中,也讓北京,從一個高不可攀的王公貴族集權中心,摻雜進了,市井文化,胡同文化?,F(xiàn)如今,最早一批的北京土著,最早一批的京腔的形成,最早一批的北京文化,也就是從那個年代開始蓬勃發(fā)展,廣泛流傳, 但一個地方,一旦繁榮,必將會出現(xiàn)一些事件,例如,關于這四九城內,最早興起于民間的傳說,不是什么朝內八十一號,也不是什么金寶街的隆福寺。因為那時候,朝內八十一號,還是個人丁興旺的權貴府邸,而當時也還沒有金寶街,那個名剎古寺隆福寺,也還沒有經歷那場破壞京城風水的離奇大火。 最早一批,四九城內的奇聞異事,起源于胡同文化。因為胡同文化,代表著一種市井流言,而流言蜚語,必然會存在夾雜著一些傳說。 相傳,民國三年,公元一九一四年,世界第一次時間大戰(zhàn)爆發(fā)。當時世界格局風云變幻。美國沒有現(xiàn)如今的強大。距離俄國人的十月革命還有三年,都在懵懂的醞釀之中。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殖民帝國,幾乎妄想瓜分世界的霸主,都在歐洲躍躍欲試,他們一個叫英吉利,一個叫法蘭西。但后起之秀的德意志帝國,和他們最終爆發(fā)了一場影響世界走向的戰(zhàn)爭,民國政府也派勞工奔赴一戰(zhàn)戰(zhàn)場,為法國軍隊鋪鐵路,挖戰(zhàn)壕,所以最終,民國政府也算是戰(zhàn)勝國之一,不過,世界風云,和這個小小胡同,關系似乎并不大,要說有聯(lián)系,只能是這個胡同里面,有個年輕人,被選去一戰(zhàn)的戰(zhàn)場當勞工。 年輕人知道這世界大戰(zhàn)又多殘酷,戰(zhàn)場上槍林彈雨,rou體之軀是很難活下來的,就算能僥幸存活,沒準也是缺胳膊少腿的。但是他作為當時家里唯一的經濟支柱,面對著自己病重需要錢的父親,他還是硬著頭皮,參加了勞工的隊伍。 年輕人走后,老頭自己在家,雖然有兒媳婦在,但是這個兒媳婦并不孝順,而且生活極為不檢點。老公奔赴歐洲戰(zhàn)場賣命掙錢,她在家里,沾花惹草。最喜歡穿著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在胡同里走街串巷,男人們都喜歡跟她開玩笑,尤其是葷笑話,大老爺們的說起來,女人跟著一起笑,那種yin蕩的賤婦表情,是讓所有男人都想要侵占的。 丈夫剛走一個月,就聽說這女人已經跟兩個胡同里的男人上了床,倆男人還為了這個女人,打了起來。更可笑的是,這倆男人竟然鬧到了這女人的家里,女人似乎完全不在乎,任憑他們在院子里吵鬧,而自己在屋子里,跟自己的娘家人看熱鬧。 自從丈夫奔赴戰(zhàn)場之后,這女人不但行為不檢點,還把自己鄉(xiāng)下的年家人都接到了北京城,一家子人,基本上把四合院的屋子都占滿了,而老頭,被擠在了四合院里陰面最小的一個小屋子里面,終日不見陽光,冬天陰冷潮濕,對于本來就身患疾病的老頭來說,對身體影響是非常大的。 老頭聽到外面兩個年輕人在爭吵,朝著誰要跟自己的兒媳婦睡覺,朝著誰的下面大,誰能滿足自己的兒媳婦,老頭忍無可忍,拄著拐棒走出陰冷的房間,骨瘦如柴的身體在凜冽的風中,搖搖晃晃。門口,已經有不少人在看熱鬧了,嘲笑著這家的事情。 北京人都要個臉面兒,咱辦事得局氣,這人要是不局氣那就不叫北京人。顯然,吵架的這倆人,因為這點小事,完全不給別人家留面子,上了別人的老婆,還在別人家窗吵吵嚷嚷,耀武揚威,分明就是騎在別人頭上拉屎。更關鍵的是,一個cao著東北口音,一個cao著四川口音,這兩個地方人,都是大家不要命的那種,而且,吵著吵著,就這真的能動起手來。 老頭親眼看著,四川的那個小個子掏出刀子朝著東北人戳下去,東北人雖然身材高大威猛,但是沒有想到對方會這么陰狠,直接就挨了一刀,這是致命的一刀。但四川人不罷休,把東北人戳倒在地上之后,又連著往他身上戳了十幾刀,幾乎把情敵的肚皮都戳爛了,里面的五臟六腑,都血rou模糊的流出來,滿院子都是血粼粼的,陰冷的空氣中,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四川人殺紅了眼,站起身,看到有老頭看著自己,拎著刀自朝著老頭就走過來。老頭趕緊往后退,但對方的刀子已經戳上來了,還好看熱鬧的人群里有個年輕人沖進來,把四川人按倒,這時候警署的人也來了,合力把殺人犯帶走。 但是剛才那刀子,已經戳在了老頭肩膀上,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這不算是什么要命的病,但是放在老頭身上,就要命了。老頭本來就有重病在身,身體抵抗力免疫力極為地下,刀口很大,而且先前是沾了那個東北人的血,東北人又肝病,直接通過血液傳給老頭。老頭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身上的傷疤一直都在腐爛無法愈合,免疫細胞已經消耗殆盡。 兒媳婦需要給了老頭治病,因為丈夫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自己這趟出去,就是要掙錢,要給父親看好病,讓她在家照顧好父親。但是,這兒媳婦發(fā)現(xiàn),自己這公公,已經是行將就木,身上這病情不斷惡化,再怎么吃藥看醫(yī)生也都不顧管用,反倒他老公郵寄回來的這些錢,都會被扔進他公公的無底洞,她天天盼著自己的公公趕緊死,死了的話,自己家里能節(jié)省一大半開支,自己和自己的娘家人門,就能在京城生活的有滋有味。 老頭生命力還算是非常頑強,雖然病情在惡化,但是還能堅持的活著,雖然兒媳婦市場不管飯,就算管飯也都是冷冰冰的食物,不過老頭心里有一股執(zhí)念,那就是,要等自己的兒子回來,他唯一的生存下去的精神支柱,就是他的兒子,他期盼著自己的兒子能夠凱旋。 但直到有一天,他的兒媳婦拿著一張紙,上面是政府發(fā)來的死亡通知書。兒子在歐洲戰(zhàn)場殉職。老頭顫抖的手,拿著這張紙,沒有哭,面色呆滯,他突然起身,走到院子的歪脖樹下,看著天空。當時正值冬季,天色陰沉,頭頂?shù)氖熘煽?,他就坐在樹下,待了足足一天,一天不吃不喝,穿著單薄的衣服,在這冷風之中,兒媳婦也不管他,在點這爐子的屋子里,暖洋洋的烤著火,是不是的看一眼窗外。還跟他mama說:“這老不死的,估計熬不過這幾天了,你看他這樣子,就是要死的樣!” 當天晚上,老頭依然坐在院子里,兒媳婦過來,冷嘲熱諷:“你兒子也死了,這房子,你也別住了,趕緊搬走吧。我給你幾個錢,回老家吧?!?/br> 老頭看了兒媳婦一眼,說道:“我就是北京人,這就是我的家。你們占了我的家,該走的,應該是你們!” “還嘴硬呢,我看你能倔到什么時候,我要是你啊,我干脆吊死在這樹上,早死早超生!”說完,女人扭轉屁股,穿著艷麗的衣服,又出門了。這大晚上的出門,鬼都知道她要去干嘛。 當兒媳婦深更半夜的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推開門,突然看到,家里的歪脖樹下,老頭上吊了。身體僵硬,眼睛直勾勾的對著門口,直勾勾的看著他!老頭的兒子沒了,唯一的精神支柱沒了,自己的家也不像個家,被別人侵占著,搞的家里烏煙瘴氣,家以不在是家,或者,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幾個月后,兒子回來,才知道,自己父親死了,但媳婦沒說是自殺,說的是病死的。 其實,兒子根本沒有戰(zhàn)死沙場,政府也沒有發(fā)過什么死亡通知書,都是這個蛇蝎兒媳婦編造的,就是為了要逼死這個老頭。 但自從老頭死后,胡同里就經常有人在晚上看到,一個身影,徘徊在這個宅子的門口,逢人便說,我在等我兒子回來。 現(xiàn)在兒子真的回來了,但老頭,卻九泉之下難閉眼。但僅在兒子回來的第二天晚上,他從噩夢中驚醒,然后提著去廚房拿著刀子,把自己的媳婦和他娘家人全都宰了,割斷了他的頭,把尸體四分五裂。 警署的人抓了他之后,問他為什么殺妻,他說是因為做夢,夢見自己的父親,夢見自己的父親告訴了他家里發(fā)生的這一切,夢見自己父親被逼死時候的悲慘,所以他要殺人,殺了她全家都不足惜! 警察以為這小子去了歐洲戰(zhàn)場之后,見了太多死人和血腥,整個人都瘋了,最終也是按照精神病給他關押起來。但是,他們的這個宅子,也成為了整個前柺棒胡同里,最詭異的宅子,從那個時候起,這里就是一個兇宅了。 那家人幾乎全家死的死,進監(jiān)獄的進監(jiān)獄,這就成了一個及其晦氣的地方,后來又分別有幾戶人家住在里面,但是最長的都沒有超過一個月的,全都被嚇走了,從此之后,宅子就一直空著,而也沒有被評定為,什么文物保護院,這院子也沒有后人,一直是政府托管,時至今日,終于,有人在那里,開了個酒吧。 …… 當佛牌店主講完這么長的一個故事之后,陳一就意識到,他所說的那個宅子,就是胡軍租下來開酒吧的那個宅子。而且,他故事里所說的什么歪脖樹下吊死的老頭,穿繡花鞋的女人,他在院子里,似乎都見過,難道說,院子里,真的有鬼!難道說,死亡的人真的是被鬼嚇死的? “你講的這個故事,很動聽,也好像很真實,但是,這跟這兩天發(fā)生的三個老頭分別死亡,沒有什么多大的聯(lián)系?!碧茖ふf到。 佛牌店主笑了,說道:“表面沒有聯(lián)系,但不代表深處沒有。聽過厲鬼索命吧。故事里,那兒子為了父親,殺了妻子和妻子的娘家人。說明,老頭能變成厲鬼,托夢給自己的兒子。那說不定,那被殺的媳婦和媳婦娘家人,死后也都成了孤魂野鬼,他們這種橫死之人,都會陰魂不散,不管多少年,只要咒怨在,它們就一定還在。最近死的那三個老頭,都是特別歧視外地人的那種老土著,討厭外來戶住在自己的胡同里,而那繡花鞋女鬼,專找這種歧視外來人的老頭殺,因為,他們看上去,就像是她的那個看似可憐的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