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苦了一輩子啊，到了可以享福的時候了，兩個女兒也都出息了，可是這個老父親一點福氣都沒有享到，一點女兒的光都沒有沾到就這么去了，這兩個做人子女的孩子能夠好受嗎？心里的苦，苦的像是咬破了一個苦膽，就那么生生的吞了下去，想吐都吐不出來。

    有人開始勸了，還有上去拉的，這孩子這樣子磕下去時不行的，腦袋磕壞了是要出事情的。

    陸國豪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修剪的整齊的指甲都已經(jīng)陷進了皮rou里頭去了。

    陸昊楓從后面走出來，順著陸國豪看過去，看到的就是程星還在一如既往的磕著頭。

    他們都知道程星心里的苦。

    要是程星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要是程星她沒有和陸國豪的這些事情，沒有被q大退學，沒有被打，沒有……這些所有事情的話，程星就不會如此，她心里是在恨自己，恨自己沒有出息，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她已經(jīng)把自己都賣了，為什么還是救不回她的爸爸。

    程星更恨自己，干什么要這么混，為什么不好好的念書，去做那些事情，爸爸只怕就算是死了，也不會要她這么做的，jiejie只怕就算是一輩子在康復中心不出來，也不會要她出賣自己身體換來的自由的。

    陸昊楓的手附在陸國豪的肩上，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隱忍，拳頭捏的太緊，緊的整個手臂都有些抖，不明顯，只有你附上去的時候，才能夠感受到一點點的抖動。

    那邊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不知道是誰通知了靈堂里頭的程晨，程晨從里面被人攙著出來的，在程晨左邊攙著她的是程母。

    她的膝蓋跪的麻木了，根本就站不起來，沒有緩過來也不大好走路，就是借助了兩邊人的攙扶，程晨才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邊的陸昊楓和陸國豪都知道，這個時候是這姐妹倆的時間，他們誰都不好上前去的。

    陸昊楓也沒有資格上前去參與，陸國豪更是沒有那么個資格！

    他上去，只會讓程星已經(jīng)崩潰的神經(jīng)徹底的斷裂，這些他們都知道。

    正因為知道，才更苦，正因為知道，心里才更痛，更酸，更澀！

    程星這個時候也就只有程晨可以勸住了，除了爸爸，程星只聽程晨的話，也就只在乎jiejie了。

    程晨走過去，推開了攙扶著她的人，也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與程星并排并的跪著。

    眾人都傻了眼，都說這程晨是出來勸程星的，怎么現(xiàn)在跟著一起跪了，這到底算是個什么事情呀！

    “給爸爸磕個頭！”程晨說。那也不算是說話，就是從喉嚨里硬憋出來的，破銅嗓子，聲音刺耳的厲害，只不過程星還是聽懂了，程晨說的是什么。

    說完就自己先磕了下去，程星也二話不說跟著一起磕。這頭磕的可實在了，頭點地，總之，程星的額頭已經(jīng)被她自己磕的破了皮，沾了些灰，在暈黃的大燈泡下，看的有些觸目。

    程星磕在地上還不愿意起來，一直在落淚，她磕下去的這一片已經(jīng)被程星的眼淚氳濕了。程晨是已經(jīng)掉不下眼淚來了，再多的淚都已經(jīng)掉光了。

    程晨已經(jīng)抬起頭來，她伸手一把就去拉程星，將她拉起來。

    對著程父的遺像，破銅般的嗓子說著話，一般人根本就聽不明白程晨到底是在說什么。

    “爸！程星回來了，你安心的上路吧！”程晨想說的就是這個。

    程晨一直以來心里不舒服的就是程父不瞑目，現(xiàn)在程星回來了，程父應該是可以瞑目了吧，要是再不瞑目，那程晨她想過了，她一定是要沖到邵家去的，她一定是要殺了蔣慶琴，讓她一起去陪葬，她就是不要命了，也要要了她的命！

    程星聽懂了，程星都聽懂了程晨的話。

    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看到過父親呢，只顧著磕頭了。

    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人上來扶，她推開，腿依舊是軟的，現(xiàn)在頭都是暈的，她剛才那樣的磕頭法，想要不暈都不可能的。

    程晨也跟著她一塊兒站起來。同樣不需要人扶，姐妹倆從小就只靠過父親，再有就是相依為命，從來都沒有靠過其他人，現(xiàn)在父親去了，她們不要靠任何人，只想要靠自己。

    奇跡般的，程晨進入靈堂的時候，程星是趴在父親的冰棺材邊的，父親閉眼了！程父的眼睛閉上了！

    原來程父是真的放心不下這兩個女兒的！

    陸國豪黯然離開，他的離去誰都沒有注意到，大家都把精力放在了程家的這兩個女兒身上了。

    程父出殯那天很隆重，是這個小鎮(zhèn)上前所未有的隆重，就連鎮(zhèn)長的老母親出殯的時候都沒有如此隆重過。

    都說這個老程是苦了一輩子，生了兩個出息的女兒，死的時候風光了一回。

    說這些話的人，心里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心態(tài)，是個什么想法，程晨和程星都不想去管了。

    反正經(jīng)過蔣慶琴這么一鬧，大家多多少少對這兩姐妹還是心存了那么一點不好想法的。你說也是啊，一個男人憑什么這么幫你呢？還不是身體換來的。

    之前的幾天程晨一直都沒有把果果帶在身邊，就她的那個狀態(tài)根本就無法照顧好果果。

    把果果托付給了沈肖善和沈伶韻父女。晚上果果睡覺前怎么都不肯睡，就算是跟沈爺爺那么熟悉了，可是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mama帶著睡的呀，小家伙哭著要找mama。

    程晨的嗓子哪里好接電話，就是接了電話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聽到孩子的哭聲又要揪心的，也只是徒增了傷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