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蘆屋后裔來相助
晚秋的悶熱就像充滿了怨氣的寡婦,死死抓住這夜晚,如何都不愿離開。 干燥的路上,揚(yáng)起風(fēng)塵,猴子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晴子,你是一條魚,上了岸果然就不成了。”孫幼麟是極少數(shù)能將猴子名字掛嘴上的人,當(dāng)然了,他就像一只冷酷的鐵螳螂,很少與人說笑。 或許很少有人能想到,這女倭賊的名字也挺好聽,正如她粗狂的裝束下,其實(shí)有著不錯的容顏一樣。 晴子對孫幼麟也算客氣,并無對待旁人那樣的粗魯和不屑。 “幼麟君該知道的,我這鼻子聞到血腥氣就犯病……” “血腥氣么?”孫幼麟突然停了下來,扭頭看向晴子,后者也同樣在看著她,不過右手已經(jīng)悄悄摸向了刀柄! 道旁的防風(fēng)林中突然躥出一道黑影,仿佛一陣黑風(fēng)般襲來,刀刃破風(fēng),嘶嘶作響! 孫幼麟身子一沉,站穩(wěn)了子午馬,擰腰打膊,躲過這一刀,閃電出手,按在那人后背,腳下一絆,四兩撥千斤,便將那人借力摔飛了出去! 蔡李佛拳糅合嶺南諸多拳種的長處,細(xì)節(jié)處如小錘敲大石,磅礴時又似泰山壓頂,步法穩(wěn)健,身形縹緲,手法多變,腳法更是凌厲,嶺南武人多贊蔡李佛的腳法為“無影腳”! 那人滾了幾步,如撞上銅墻的彈珠一般反彈回來,周遭又閃出幾個黑衣人來,晴子已經(jīng)出刀,叮當(dāng)作響,火星四濺! “這些人中途伏擊,必是暗中監(jiān)視茅龍館,想要救出那兇手,若讓我?guī)е缱踊厝?,便會查出那兇手,他們也是急了的!?/br> 念及此處,孫幼麟也是當(dāng)機(jī)立斷,朝晴子道“你先去茅龍館,別理會我!” 孫幼麟也是擔(dān)憂,茅龍館雖然有著不少兄弟,但這路上的截殺已經(jīng)這般兇險,茅龍館的情況只怕更加的糟糕! 這話音剛落,那人的刀光已經(jīng)閃現(xiàn)而過,孫幼麟腳后跟一擰,躲了半身,右手虛張,稍稍伸出,而后又收回腰際,如蓄勢的撞錘,陡然轟出,砸在那人的胸膛上,手臂青筋暴起,體內(nèi)力量如洪流一般噴涌,拳頭一震,那人當(dāng)即被打飛了出去! 孫幼麟箭步上前,如出柙的獵豹,一把扣住那人手腕,猛然一擰,便將那柄馬刀奪在了手中,趁著那人尚未落地,一刀揮出,那人噗咚落地,如熟透的大西瓜從高處墜落一般,肚腸嘩啦啦炸開了一地! “?。。。 ?/br> 那人就如同大雨之中拯救自家晾曬的谷子的老農(nóng),雙手在地上扒拉著散落的腸子,場面也著實(shí)讓人作嘔。 這些個截殺者雖然出手果決,但也只是仗著人多,若論單打獨(dú)斗,是如何都贏不了孫幼麟和晴子的。 晴子知道孫幼麟的實(shí)力,也知道孫幼麟一個人便能對付這幾個截殺者,但她并沒有立刻離開,趕往茅龍館。 因?yàn)樗男闹袑﹃愩迨冀K有氣,今次之所以答應(yīng),完全是看在孫幼麟的面上。 至于孫幼麟讓她先去茅龍館,就更是不能去了。 一來她對陳沐的事情,甚至對于他是死是活,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擔(dān)憂,再次,若她獨(dú)自前往,難免讓陳沐看輕了,需知自己是孫幼麟請過來的,這才夠矜貴。 孫幼麟知道晴子的心思,也就不再勉強(qiáng),畢竟適才勸說了好久,才說動晴子過來幫忙,又如何能再勉強(qiáng)。 諸多截殺者見得同伴被開了肚,也是紅了眼,紛紛朝孫幼麟圍殺了過來! 孫幼麟大喝一聲“同是草莽中人,我放你們一條生路,識趣就走,留下只有死!” 孫幼麟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氣勢如虹,與人搏斗之時仍能如此泰然地震懾?cái)橙?,也是氣魄少有?/br> 截殺者們本仗著人多,想要亂刀砍死這對男女,沒曾想兩人都是高手,非但不能一擊必殺,還被拖入了血色泥潭,心中早有遲疑,聽得孫幼麟之言,更是分心慌神。 晴子是橫行海上的女倭賊,雙手緊握倭刀,拖刀而走,便似舉著棒棒糖的鐵螞蟻一般,唰一聲出刀,又是一人被斬倒于地,生死不知! “扯啦!”當(dāng)中一人大聲下令,眾人皆退,或抬或拖,將傷員也一并帶走,路上只留下一地血腥。 “別追了,先趕回茅龍館!” 眼看著晴子要追擊掩殺,孫幼麟也攔了下來,他心中也擔(dān)憂,不多解釋,便帶著晴子往茅龍館去了。 直到他見得弟兄們?nèi)耘f四處把守,孫幼麟才安心下來,吩咐弟兄們多警醒,這才帶著晴子走了進(jìn)去。 “路上有人截殺,來晚了,這邊可有動靜?” 聽聞孫幼麟之言,陳沐也下意識往四周掃視,顯然想到了孫幼麟這一路上最擔(dān)憂的事情。 有人截殺孫幼麟,說明這些人一直在暗中監(jiān)視著茅龍館,也就是說,他們在保護(hù)著這個尚未被揪出的兇手。 若不及時找出兇手來,外頭那些人怕是要動手,屆時他們里應(yīng)外合,吃虧的就只能是陳沐他們了! “目前暫時沒有動靜,不過看情況也要不了多久了,讓她快點(diǎn)手腳吧。” 孫幼麟自是知道陳沐口中的她,指的到底是誰,他朝身后的晴子使了個眼色,,后者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前頭來。 “她叫蘆屋晴子,蘆屋道滿是她家老祖宗?!睂O幼麟如此正式地介紹女倭賊,也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晴子加入到他們的行列當(dāng)中。 陳沐對此也清楚,誠如他適才所言,他信不過蘆屋晴子,但信得過孫幼麟。 雖然不知道這蘆屋道滿是什么人,但孫幼麟這么說,可見蘆屋晴子的家族多少是有些底氣的了。 若林聞在此,怕是要大吃一驚,因?yàn)樗粞笕毡?,是不可能不知道蘆屋道滿的。 提到日本國,陰陽師是個避不開的名詞,而陰陽師里頭最有名的便是安倍晴明。 不過有正必有邪,這位蘆屋道滿,便是安倍晴明一生的敵人,最邪惡的陰陽師,他不為主流所容,卻天賦異稟,堪稱陰陽師群體中的魔道祖師爺。 有鑒于此,這位蘆屋晴子想來也該有些家傳本事的,不過陳沐對此并無所知罷了。 陳沐微瞇著雙眼,盯著蘆屋晴子,過得許久,才開口道“聽說你會驗(yàn)尸,過來看看吧?!?/br> 蘆屋晴子眉頭一皺,朝陳沐搖了搖頭“這種事不能隨便,我要沐浴凈身,更換衣服,需上壇、焚香、祈告,否則要遭受陰魂報(bào)復(fù)的?!?/br> “晴子……時間緊迫……”孫幼麟知道晴子與陳沐兩人有過不愉快,也相互看不對眼,但如今可不是鬧脾氣的時候。 陳沐卻抬起手來,制止了孫幼麟,朝晴子道“好,那你快去準(zhǔn)備吧?!?/br> “茅龍館里每個人都有嫌疑,也沒法子讓人伺候你,從這里出去,過了后院,便有水井和浴室,你自己去準(zhǔn)備吧?!?/br> 蘆屋晴子看了看陳沐,竟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便走了出去。 “二少,你這是……”孫幼麟頗有些不解,陳沐將眸光從蘆屋晴子的背影上收回來,朝孫幼麟道“讓弟兄們都縮回來,別留在外面了?!?/br> “都回來?” “是?!?/br> 看著一臉不解的孫幼麟,陳沐也壓低了聲音,朝他提示道。 “他們既然能中途截殺你們,說明對情況了如指掌,怕是隨時會攻進(jìn)來,搶奪那個兇手,若兄弟們留在外面,很容易會被逐個擊破?!?/br> 孫幼麟眉頭緊皺“既是如此緊迫,為何不讓晴子快些手腳,反要遷就她這些無謂的準(zhǔn)備工作?她是個顧全大局的人,應(yīng)該不會這么挑剔才對啊……” 孫幼麟是非常聰明的人,對于這一點(diǎn),也有些想不通。 蘆屋晴子是個女倭賊,常年在海上漂泊,有時候十天半個月也沒法子洗個淡水澡,做事更是不拘小節(jié),今番如此緊急的狀況,她卻要按部就班地去做這些繁復(fù)瑣碎的準(zhǔn)備,實(shí)在讓人想不通。 陳沐看著孫幼麟,突然微笑起來“你可沒有她敬業(yè)哦……” “什么意思?”聽得陳沐無端端夸獎蘆屋晴子,孫幼麟更是一頭霧水了。 “幕后之人雇傭這么多殺手,就守在外頭,咱們卻一無所知,他們在暗,我們在明,何時動手,也是他們說了算,對不對?” 孫幼麟聽了陳沐的分析,自是點(diǎn)頭,不過并沒有插話,聽陳沐繼續(xù)往下說道。 “如果你是兇手,見到蘆屋晴子上來就驗(yàn)尸,你會不會信?” “有點(diǎn)……視人而定吧……” “可如果蘆屋晴子一上來就準(zhǔn)備這準(zhǔn)備哪,甚么沐浴更衣、設(shè)壇焚香一大堆破事,你會不會覺得她更加專業(yè)?會不會更堅(jiān)信她是個真正懂驗(yàn)尸的?” 孫幼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晴子故意擺譜,就是做給兇手看的,兇手感受到這種壓力,隨時有可能被人查出來,他要么跳出來,要么只能發(fā)信號,讓外面的人動手了!” 孫幼麟終于明白,為何陳沐要讓弟兄們都縮回來,這是讓弟兄們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了! 與其坐以待斃,對于敵人何時發(fā)動攻擊而提心吊膽,不如利用兇手的心理,逼他們出手,如此一來,主動權(quán)反倒掌控在咱們這邊了! 孫幼麟本以為陳沐和蘆屋晴子會相互不服氣,沒想到這才剛開始,他們就已經(jīng)配合了一把,而且連他孫幼麟也沒有看出來! “或許他們也是相互欣賞的,只是誰都拉不下臉來罷了……”孫幼麟只能如此想著了。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這些,趕忙讓弟兄們縮回館中,迎接即將到來的血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