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臨行贈戒又落谷
天才!無廣告! 見得陳沐收下戒指,鐘水養(yǎng)也頗感欣慰,不過又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眼下的世道越來越壞,但亂世出梟雄,我想問你,我輩玄英,最注重的該是什么?” 陳沐也曾經(jīng)想過這個問題。 洪門雖然源自于反清復明,但主流已經(jīng)漸漸不再是這個,雖然他們?nèi)耘f試圖重塑那個漢人的時代,但已經(jīng)沒有了先賢們那種覺悟和境界。 雖然洪門仍舊資助革命黨人,仍舊以各種方式,甚至親自投身到革命之中,但理念和宗旨等等,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 陳沐不是李三江之類的人,起碼目前暫時還不是,既然接了鐘水養(yǎng)的班,將洪門的各個社團帶到什么樣的方向,就是他不得不去考慮的問題。 雖然忠義總堂不再有管轄權(quán),但仍舊是精神領(lǐng)袖,仍舊有著象征意義,仍舊有著存在的價值與必要,甚至很多大事上,仍舊有著話語權(quán)。 他們不會插手具體事務,但如果各大社團有紛爭,他們會出面調(diào)停。 更重要的是,各大社團選舉出來的話事人,也就是首領(lǐng),都必須得到忠義總堂阿叔們的承認,否則就沒有“合法”地位。 這看起來有些矛盾,卻又有著不容辯駁的理由。 在旁人看來,他們只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各大社團各行其是,他們不能插手。 但偏偏在最重要的首領(lǐng)選舉上,他們卻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這或許會讓人感到費解。 其實社團里的人卻都明白。 這些老頭子的存在,就像他們整日里拜來拜去的關(guān)公一樣,只是個象征,但人人心存敬畏。 因為有這些老頭子的存在,他們便有組織,有歸屬感,有身份,若連這些老頭子都沒有了,他們又算什么?他們又是什么組織?什么人? 他們否定這些老頭子的存在,就相當于鏟掉了自己最根本的身份,他們會淪為沒有任何cao守的街頭混混,與其他蟊賊再沒有任何區(qū)別,在江湖上就不會再高人一等了。 說起最注重的東西,陳沐下意識就冒出兩個字來“義氣?” 鐘水養(yǎng)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義氣固然重要,但還有一樣不能丟,那就是規(guī)矩!” “端午不吃粽子就不叫端午,中秋不吃月餅就不是中秋,過年不貼對子過的又算什么年?” “洪英若沒有了規(guī)矩,就不再是洪英,只是賊?!?/br> “你明白了么?” 陳沐適才剛剛感受到了儀式感所帶來的強烈感受,自是明白這一點。 “我記住了!” 陳沐嚴肅地回應,鐘水養(yǎng)也露出笑容來,只是又劇烈咳嗽了一陣,好一會才緩過勁來,朝陳沐道“我有些撐不住,先回去睡一會,他們會帶你上船,收拾一下就走吧?!?/br> 陳沐點了點頭“好,我先送你回去。” 鐘水養(yǎng)擺了擺手“時間不多,你不用送,我自己回去?!?/br> 陳沐堅持道“適才我去慶長那里試探了一番,他給了我一個時辰離開廣州城,時間還是足夠的?!?/br> 鐘水養(yǎng)頓時皺起了眉頭來“他說一個時辰?” 見得這位老阿叔的表情,陳沐也回過神來了。 “他若給你一個時辰,那你現(xiàn)在就該馬上離開了!” 鐘水養(yǎng)的話并沒有夸張的成分,慶長這樣的人物,說話必是有折扣的,說是一個時辰,怕是不用半個時辰就要殺過來了! “趕緊走吧,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留戀的了,帶著龍頭棍和你的刀,跟著他們上船去。” 陳沐給紅蓮使了個眼色,后者也快步往內(nèi)堂走去,除了通知魏姑芷等人,也給陳沐把龍頭棍和長刀都取過來。 陳沐攙扶著鐘水養(yǎng),這才走到門口,便聽得一聲低吼,讓人后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多時不見,這頭獅子變得更加的雄壯,也不知書冬給它喂了什么,體型竟比以前更加的巨大! “這畜生真是好看……”鐘水養(yǎng)也忍不住贊了一句,見得書冬,也是欣慰地點頭道。 “看來也不是全都走了,做人吶,還是憨傻一些的好……” 這話才剛剛說完,街頭便傳來了咕嚕嚕嘎吱吱的車轍聲,幾個腳力拉著三四輛大車,就這么過來了。 楊大春雖然拖家?guī)Э?,恨不得將全副身家都帶上,不過到底還是來了。 鐘水養(yǎng)也是哭笑不得“算我沒說過吧,最傻的和最精的都留了下來,倒也不錯……” 陳沐也是尷尬,朝楊大春道“老板,我們是逃難,不是搬家……一定要帶這么多東西么?” 楊大春也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我愿意,也不看看我上下老小幾口人……” 陳沐也是苦笑“我算是明白了,老板你可真是鬼精鬼精的,難怪沒跟他們的船走……” 楊大春也撇了撇嘴道“我只是覺得他們沒意思,跟著你好玩一些罷了……難道要跟著他們?nèi)靸深^跑路逃命么……” 陳沐正要開口,鐘水養(yǎng)卻阻止了話頭“到齊了就趕緊走吧,不然就走不了了……他們已經(jīng)開始關(guān)閉港口,水面上都是官船,手腳都快些……” 如此一說,陳沐也就與他告辭,五個壯漢在前頭帶路,往江邊去了。 若都像陳沐這樣,帶著簡單的行囊也就罷了。 楊大春拖著幾輛大車,魏姑芷等人的行禮也不少,加上楊大春的家眷又七手八腳,速度也就慢了下來。 照著鐘水養(yǎng)的說法,慶長這樣的人,許諾都要打個折扣,怕是半個時辰之內(nèi)必然要出兵來追捕,估摸著已經(jīng)走不及了! “老板,車都丟了吧,加快速度,否則誰都走不了!” “諸位仙姑也把身上的東西都丟一些,腳程要加快才行了……” 楊大春和魏姑芷都并非不能決斷之人,關(guān)鍵時刻也不拖拉,當即丟棄了大件的東西,不過他們還是卸了車,有些挑挑揀揀。 此時已經(jīng)出了城,路上行人也不多,不值當?shù)臇|西都丟給了車夫,幾個人也是大喜,紛紛上手來幫忙,動作倒也不慢。 然而正當此時,身后塵土飛揚,人喊馬嘶,一支隊伍轟隆隆開了過來! 陳沐頓時皺起眉頭來,哪里敢遲疑半點! “都不要了,快走!” 楊大春等人也是臉色大變,抱起孩兒,拖著老婆便往道旁的小路鉆。 這才眨眼功夫,一名車夫毫無征兆濺起血花,木樁子一般倒地了! 緊接著便是密集的槍聲傳來,慶長的追兵果真如鐘水養(yǎng)所言,竟是追到屁股后頭來了! “走不了了……”陳沐躲在車后頭,朝楊大春道“家人要緊,帶著他們先走!” 楊大春記得雙眼通紅,緊咬著牙關(guān),腮幫子鼓得如蛤蟆。 陳沐也理解,楊大春素來都是謀而后動,很少會驚動到家人,所以他才能夠在幫助陳沐的同時,還能夠兼顧家庭,甚至游刃有余。 而此次卻讓他陷入了陳沐與家人二選一的兩難境地,他又如何能不急躁? 陳沐的眸光讓他沒有再遲疑,拖著家人便跟著其中一個壯漢,往前頭去了。 “帶紅蓮先走!”陳沐朝魏姑芷如此一說,后者便過來拖拉紅蓮,然而紅蓮卻死活不愿離開。 “我不走!” 陳沐二話不說,朝書冬道“拖她走!” 書冬卻倔強地站在原地“我不!我只認你,不認她!” 陳沐也急了,朝書冬吼道“你既認我,就該聽我的!帶她走!” 書冬陷入了矛盾之中,急得跺腳撓頭,只是吹了一聲唿哨,身邊的大獅子便往前沖了出去! 許是為了爭取時間,慶長率先領(lǐng)著騎兵追趕了過來,步兵應該還拖在后頭,若不能及時擺脫這些騎兵,怕是再也走不了了。 大獅子往前一吼,那些馬匹頓時受了驚,紛紛失了控,慶長這邊的陣型也就亂了。 雖說如此,但他們的射擊并未停下來,只是將槍口瞄準了那獅子! 這獅子速度極快,馬匹又慌亂,槍聲大作,獅子卻是毫發(fā)無傷,書冬便拉著陳沐,離了大車的掩護,往道旁的馬尾松林子里鉆。 馬尾松生長密集,騎兵很難穿行,慶長等人只能繞道,馬匹的速度畢竟快一些。 陳沐等人剛剛從松林里冒頭,又被槍火給逼退了回去! 陳沐倒是有一支手槍,但子彈卻并不多,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也沒有輕易開槍反擊。 也虧得大獅子四處驅(qū)趕,他們才得了喘息之機。 “他們要追的是我,你們快走!”陳沐也不羅嗦,更沒有太多的解釋。 紅蓮仍舊不愿離開,陳沐只好按住她的肩膀“難道你還不信我么!” “你繼續(xù)這樣,誰都走不了,你信我,我一定會去找你,否則只能大家死在這里了!” 陳沐如此一說,紅蓮才抹掉眼淚,跟著魏姑芷等人,趁著騎兵慌亂,逃散了出去。 林子里就只剩下書冬和陳沐,大獅子還在外頭驅(qū)趕馬匹,這個節(jié)骨眼上,慶長卻是讓人放了火! 馬尾松的松針又干又細,地下還鋪著干燥的松針,又馬尾松的地方,似乎又特別多風,松針被吹得嘶嘶作響,就如垂死的蛇。 大火很快就蔓延過來,外頭的大獅子一個踉蹌,往前撲倒,滾了好幾丈遠才停下,干癟的肚皮快速起伏,力氣也該是不繼了。 “把那狗子叫回來吧……”陳沐也想讓大獅子節(jié)省力氣,否則再這么下去,他們便是插翅也難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