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意外之獲好跑路
雖說陳沐已經(jīng)縫合了傷口,但大獅子畢竟消耗過度,此時也是萎靡不振,急需補(bǔ)充體力。 這問題倒是有些麻煩,因為排船上只有海鮮,rou類只有腌rou,浦三將腌rou取出來,大獅子卻只是聞了聞,甚至不屑去舔一下。 獅子不是腐食動物,需要新鮮的rou類,海魚倒是新鮮的,只是大獅子咬了一下,便吐了出來,不再去理會了。 陳沐也是犯難,總不能給獅子吃米飯吧? 此時的他也終于明白這頭大獅子為何會將書冬視為主人,并如此忠誠了。 早先并沒有親身體會,如今才發(fā)現(xiàn),想要養(yǎng)活這頭牲口,并養(yǎng)得這般碩大,可見書冬是下了天大的功夫的。 “五叔,能搞到雞鴨么?”陳沐也不跟浦五客氣,只是浦五搖了搖頭道“若是年節(jié),倒也養(yǎng)一些,只是尋常日子,卻不好找……再說了,這大半夜的……” 陳沐也知道,疍家人平日里很是警惕,夜里通常不會去別人家,否則很容易會被當(dāng)成賊人,惹起不必要的麻煩。 想了想,陳沐便站了起來“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打一兩只果子貍……” 海邊倒是有一片大林子,里頭有著好些大榕樹,不過大型生物并不多,連兔子都少見,也只有果子貍之類的小獸,這深更半夜的更是不好找,陳沐也只能硬著頭皮出去碰運氣。 多虧那手槍還在,子彈也還有,陳沐也不羅嗦,當(dāng)即便要走出去。 然而就在此時,那大獅子卻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似乎半刻都不愿意離開陳沐。 陳沐摸了摸它的腦袋,擼了擼它的鬃毛,安撫了一番,這大獅子卻不愿再坐下,陳沐也只好帶著它出去了。 “這地方你不熟,我?guī)钒??!逼治迥昧吮~叉,也跟了上來,不過他對這獅子到底是忌憚,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避著。 陳沐點了點頭,便跟在了浦五的后頭,出了船屋之后,正要往林子里走,大獅子卻咬住衣袖,將陳沐往海邊扯。 陳沐也是詫異,不過這大獅子對獵物的嗅覺,要比人類要強(qiáng),陳沐朝浦五示意了一番,便跟著大獅子往海邊去了 到了海灘上,大獅子突然伏低了身子,喉嚨間咕嚕嚕作響,如同蓄勢待發(fā)的滿弓,竟進(jìn)入了捕獵的狀態(tài)! 陳沐見得大獅子無聲下水,也有些驚愕,雖說獅子老虎都會游泳,但獅子的游泳技術(shù)實在是一般,而且它們并不喜歡水,通常不會主動下水。 “這水底下有什么獵物?”陳沐也是一臉的迷惑,轉(zhuǎn)頭看向浦五,卻見得浦五雙眼發(fā)亮。 “不是水底下的獵物,是水面上的獵物……”浦五將手中魚叉一指,那魚叉都有些顫抖起來。 陳沐順著方向看過去,也是倒抽一口涼氣! 但見得不遠(yuǎn)處的礁石之上,竟坐著一個怪物,披頭散發(fā),人身魚尾,頗有些“搔首弄姿”之感! “是……是鮫人!” 陳沐曾在南朝的《述異記》中看過,“南海有鮫人,身為魚形,出沒海上,能紡會織,哭時落淚。” 據(jù)說鮫人身上皮rou能煉油,放在墓冢之中,便是千年不滅的長明燈,市井民間對鮫人的傳說也是五花八門從未斷絕。 陳沐也沒想到會是傳說之物,當(dāng)下也亂了,可就在此時,那鮫人卻是發(fā)出軋軋的驚叫,那叫聲尖銳而驚恐且凄慘,噗咚一聲便跳入了水中。 陳沐惋惜之時,大獅子早已不知去向,不遠(yuǎn)處的水底,不斷冒出水花來,咕咚咚噗嚕嚕,就如同兩條蛟龍在水底打架一般! “我去幫他!”浦五雖然有些害怕,但也知道大獅子身上有傷,當(dāng)即舉起魚叉要過去,陳沐卻抬手阻攔了下來。 “還是我去吧?!标愩鍖⑹謽尳唤o了浦五,抽出殺豬刀來,便要靠近,此時水面卻噗一聲分開,大獅子冒了出來。 它竟將那鮫人給咬死,往這邊拖過來了! 陳沐趕忙跟著上了岸,但見得那東西比大獅子還要長,足足有三米多,身體是紡錘形狀,后部扁圓像魚,皮膚卻光滑,有著稀疏的短毛,頭很小,上唇開裂似馬蹄,嘴吻彎曲,前端扁平,頭上掛滿了海草。 “原來是這東西!”浦五顯得很激動。 “五叔認(rèn)得此物?”大獅子已經(jīng)開始撕開皮膚,瘋狂啃食那玩意的rou。 浦五按捺了激動的心情,朝陳沐道“早先有個英吉利的探險家曾經(jīng)到沿海地方來尋找過,甚至高價收購,說這東西是海牛,又叫什么儒艮,世間罕有,能買大價錢?!?/br> 陳沐也知道,這些海外探險家,最喜歡獵捕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回到國內(nèi)之后,便是他們吹噓的資本,連伊莎貝拉都會去狩獵石虎。 “海牛?不說還真有點像……后來那英吉利探險家可曾找到?” 浦五搖了搖頭“這玩意兒晝伏夜出,很怕人,也極少人能見到,早先也有日本人和其他國家的人來找過,不過只在海南黎族人手里收購過一副骨架,皮子已經(jīng)制成了雨衣,也一并被收走了,據(jù)說那人還因此發(fā)了一筆橫財?!?/br> “往后不少人都留意這東西,只是再沒人能捕到了……” 兩人這么交談著,大獅子卻已經(jīng)吃了個飽,內(nèi)臟全都丟了出來,皮子也撕扯下來,便只剩下那顆頭不吃,骨架仿佛被刀功精湛的大師傅剔出來一般完美。 這東西的油脂特別多,rou質(zhì)緊致鮮嫩,大獅子又饑腸轆轆,骨架上的rou末都舔了個一干二凈。 浦五將內(nèi)臟都收了起來,雖然腥臭,但說是回去可以拿來熬燈油,陳沐也是嘖嘖稱奇。 好不容易將這“殘骸”弄回來,浦三也終于是回來了。 只是他又帶回來一個壞消息,讓陳沐不得不再度尋思出路了。 “陳少,城里已經(jīng)瘋了,官兵四處搜捕,已經(jīng)有不少人到海邊來搜查,排船那邊也有官兵檢問,你還是趕緊躲起來吧!” 陳沐早知道慶長不會放過自己,卻沒想到他的動作這么迅速,搜捕的力度會這么巨大。 也不消多想,陳沐朝浦五問道“五叔,我要去香港,可有法子送我過去?” 浦五也是犯難,朝陳沐道“我家換了大船,是可以去的,只是這半夜里黑乎乎的,我分不清方向……需是等到天亮才好……” 陳沐也點頭道“好,天亮就天亮,咱們收拾一下,下半夜就下水,到半途天該是亮了,就能看清方向了……” 浦五也應(yīng)承下來“也好,我讓老婆收拾一下這皮子,用鹽巴糅一下,這骨架你也帶上,到了香港,去找那個英吉利探險家,好歹有個接應(yīng),有了這海牛,起碼不用發(fā)愁?!?/br> 陳沐此時山窮水盡,浦五家雖然日子好過了,但畢竟是相對往日而言,能給陳沐的幫助也畢竟有限。 香港島已經(jīng)被英吉利人霸占,若能夠聯(lián)絡(luò)到這個英吉利探險家,到了那邊也算是有個落腳之處,不會暈頭轉(zhuǎn)向。 如此一想,這大獅子出去找食,也算是歪打正著,得了個意外之喜。 浦五趕忙把老婆和兒媳婦叫了出來,連夜整治這海牛皮和骨架,用鹽巴等物鞣過之后,又用松枝熏,腥臭味徹底除去,倒也成了好貨色。 處置完畢之后,浦三已經(jīng)將排船準(zhǔn)備妥當(dāng),簡單收拾一下,陳沐便扛著那巨大的骨架,上了排船,由浦家父子升帆掌舵,往香港的方向去了。 “五叔,你可記得那英吉利探險家的名號?” 浦五回想了許久,才朝陳沐道“好像叫什么亨利維爾孫,讓我們找到海牛的話,就去大觀花草館找他……” “是亨利維爾遜吧?” “是……是維爾遜,他說自己是個植物學(xué)家,來中國是考察園林的,說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的園林能比得上咱們的……” “哦對了,他還帶了個稀奇古怪的器械,能抓人的魂……很是邪門……” “能抓魂?照相機(jī)吧?”陳沐畢竟跟洋人混過,知道照相機(jī)這玩意,而不少民間之人,認(rèn)為照相機(jī)能夠攝取人的魂魄,對這西洋玩意抱著恐懼的心理。 不過那些都是老黃歷了,旁的不說,單說廣州城內(nèi),就有不少洋人開的照相館。 只是浦五等一眾疍家人,偏安一隅,離群索居,又不愿接觸外邊的世界,仍舊保留著這種誤解罷了。 這亨利維爾遜能帶著照相機(jī)四處走動,又偏愛中國園林,還能在香港擁有一座花草館,這花草館其實就是植物園,占地肯定不小,財力和權(quán)勢自也不在話下的。 若他果真能看上這鮫人的皮骨,對于陳沐而言,倒也是個不錯的去處了。 陳沐并不在乎能賣多少錢,他需要的也不是錢,只想著賣個人情,讓亨利維爾遜幫他找到楊肇春等人,這就足夠了。 如此一想,這前路倒也算是一片坦蕩,尤其是離開海岸越遠(yuǎn),陳沐便越是放心下來。 昨夜里沒如何休息,船上又枯燥,大獅子吃飽了,正在酣睡,陳沐窩在大獅子的肚皮上,熱乎乎暖洋洋,竟也睡了過去。 可這才睡了一會兒,浦三便將陳沐給拍醒了! “陳少!前頭有條大鐵船!” 陳沐惺忪醒來,便見得前頭果真有條大鐵船,懸掛的竟是法蘭西的旗幟! 那鐵船上的人已經(jīng)開始打出旗語來,陳沐不懂看,便朝浦五道“五叔,那旗語是什么意思?” “番鬼佬想讓咱們靠過去……” 也真真是冤家路窄,陳沐與法蘭西人的恩怨糾葛可不小,誰能想到這么大的海面,竟還能撞上,真是孽緣! 浦家雖然是大船,但相對這鐵船而言,就不算什么了,想跑也是不可能的,陳沐也只好硬著頭道“那就靠過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