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村里的張賴頭，爹媽死的早，又沒有兄弟姐妹，只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他干活不偷懶，但是他每天只干半天歇半天，村里人看他懶散，就給他起了個綽號，張賴頭。

    張賴頭三十歲了，還沒娶老婆，不是他娶不起，是他沒心思娶。

    他還和給他做媒的人說，“娶婆娘干什么，給自己添累贅，一個人吃喝睡，多快活自在。”

    村里人聽說了后，就喜歡拿這話開他的玩笑。

    現(xiàn)在聽到張賴頭對王春梅說的話，抓魚的男人們都笑著起哄，抓魚香，盯著王春梅弄斷稻苗也是香。

    王春梅不怕他們拿自己開玩笑，也敢笑著噴回去，“老娘怕把你的褲襠給賠得底兒掉?！?/br>
    “哈哈哈……”

    知道稻苗田有魚，聞風趕來的鄉(xiāng)親們看著王春梅擰著一大桶的魚回去，眼珠子都羨慕紅了。

    不少婆娘說她酸話，王春梅沒理她們，樂滋滋的領著吳小四和青衣回家。

    裝魚的桶是挑水用的，桶深。

    滿滿一桶的魚，也得上百斤。

    拾衛(wèi)南和拾衛(wèi)西兩兄弟是在半道上碰到王春梅的，拾衛(wèi)南看著滿桶魚，喉嚨里冒酸氣，眼露貪婪。

    “四弟妹，你這魚擰兩條給二哥？二哥也嘗個鮮?！?/br>
    王春梅呸了聲，臉真大，“沒有，想要吃魚，去田里抓去。”

    喊上青衣擰上桶，回家。

    拾衛(wèi)南和拾衛(wèi)西是看不見青衣，拾衛(wèi)南沒要到魚，對王春梅鼻子不是鼻子的，假笑兩聲，沒留意誰提的木桶，往稻苗田小跑過去。

    拾老頭也下田了，但他比其他人下田晚，只抓了兩條草魚，擰在手里約莫有五斤重。拾老頭的臉上總算有了笑容。

    他也是知道王春梅抓了一桶魚的，心里當然也不是滋味。

    但到底把她和拾參分出去十來年了，也就當本村人處著，沒臉皮做出上前要魚的事。

    不少男人圍著張賴頭說笑，話題都繞不開王春梅身上。

    張賴頭得意的說，“我就是看上王春梅了，被她罵都舒坦，還白的一個大兒子，多美的事，嘿嘿?！?/br>
    拾老頭眉頭擰巴起來。

    “爹，你搶到魚了？還是兩條。爹你把魚給我吧，我擰回家?！?/br>
    拾衛(wèi)南看到他爹擰著的魚，眼里冒光，草魚是用草勾著魚嘴擰的，他上手就要把魚擰走。

    拾老頭看他一眼，沒吱聲。

    拾衛(wèi)西卷起褲腳下田，“爹，我去摸摸看。”

    拾老頭等三小子走遠了，才開口和二小子說，“魚送回去煎著吃，送完魚去你四弟家把你大哥喊回來，我有話問他?！?/br>
    第75章 追娘們太難

    “參兒，快來，娘抓了一桶魚，嘎嘎嘎！大哥正好今天回家，裝半桶走?！?/br>
    回到家，王春梅高興的喊她兒子出來殺魚，看院子里的淤泥，她都覺得順眼了。

    拾衛(wèi)東沒想到抓了這么多，“不用給我?guī)ё?，留在家里吃?！?/br>
    王春梅抓魚的姿勢賊利索，扣著魚嘴巴擰起來，草魚得有五六斤重，“我和參兒兩張嘴，能吃多少？讓你裝走就裝走。這鯽魚一斤多，給孩子燉湯好。參兒，拿一只桶出來，娘把魚分了。”

    他娘抓了多少魚，在預料之中。

    拾參擰著桶，拿了菜刀。

    拾衛(wèi)東知道也阻止不了，索性也不在繼續(xù)，走親戚得情分，有來有往才是真的。

    他接過菜刀準備殺魚。

    王春梅一條條魚往外掏，他都懷疑這桶里面是個無底洞，哪能裝這么多下去？

    探頭一看，魚擠得密密麻麻。

    他都替魚覺得辛苦。

    得活活憋死吧？

    王春梅樂滋滋的，“我抓得少，都是青衣幫忙的?！彼聪蜃诖髲d前的青衣，“青衣，你喜歡吃炸魚還是蒸的？我都給你做?！?/br>
    青衣柔柔細雨道，“我喜歡炸的?！?/br>
    王春梅，“那就炸?！?/br>
    拾衛(wèi)東僵硬一瞬，故作輕松的埋頭殺魚。

    這魚都是那只女鬼抓的？??！

    吳小四洗干凈手腳，樂滋滋的跑出來幫忙，他的語氣微微往上揚，就是求夸獎，“哥哥，我抓的比愛國弟弟的多。他好笨，好幾次都被魚絆倒在田里。”

    拾參在他額頭，給他一個暴栗。

    “行，你比較棒?！?/br>
    吳小四瞬間樂開花。

    “王春梅，殺魚呢！”

    張賴頭擰著三條大草魚上門，看到拾衛(wèi)東，他也笑呵呵的打招呼，“衛(wèi)東，這趟回家，沒找哥幾個整兩杯？”

    拾衛(wèi)東意外張賴頭來這里。

    王春梅在廚房做飯，估計沒看到他進院子來。張賴頭看向廚房，舉了舉手里的魚，“下稻田的時候，我就喊了王春梅踩斷幾根稻苗，我就賠幾根。我數(shù)過了，她踩了三根，我賠三條魚。”

    拾衛(wèi)東看他的表情，總覺得不對，他和張賴頭雖然交情淺，但對他也是熟悉的，這人的性子會主動給人送東西上門的？

    “不用賠了，你留著自己吃?！?/br>
    “大男人說話算話，三條魚賠得不多！你要是覺得我虧了，就留我在家里吃一頓？”

    拾衛(wèi)東瞇起眼睛，呵呵笑，“是覺得你虧。這樣，你賠的三條魚我替弟妹收下了，不過，我們也有交酒情，你把魚拿回去煎了，喊上幾個兄弟，喝兩杯。等酒菜好了，我也湊一口。”

    張賴頭，“我一個大男人，就那手藝，這魚到我手里就糟蹋了。”

    拾衛(wèi)東吹捧他，“我記得兩年前吃過你做的燜豬腳，那味道可是國營飯店里的大廚師都不能比的，你還沒吃早飯吧？趕緊擰魚回去，我把魚殺好就來?！?/br>
    張賴頭，“……”

    就想賴著吃頓飯的事，難嗎？

    他轉頭看向沒說話的小伙子，“拾參，我來殺魚，你去坐著?！?/br>
    拾參沖他呲牙，“你想殺魚？”

    張賴頭眼神一亮，有戲！

    “大小伙子干不來這活，我和你大伯一起，你去幫你娘燒火做飯，那活輕省。”

    拾參非常爽快的將菜刀遞給他。

    張賴頭心里還美滋滋的，他蹲在拾衛(wèi)東身邊，“衛(wèi)東，我們熟吧？你覺得我這人怎么樣？”

    拾衛(wèi)東，“……”

    拾參回屋，古賦聲坐在書桌前，逗著魚缸里的魚，這小魚長得怪異，還挺有趣。

    “怎么進來了？”

    “有送上門的勞壯力，不用白不用?！?/br>
    古賦聲透過窗戶看向院子，和拾衛(wèi)東蹲著的人，他倒是沒見過。

    不過。

    身邊的小少年那怪里怪樣高興的樣子，這人，多半得自求多福。

    古賦聲無聲的笑了笑。

    **

    拾成家的娘是九點出殯。

    他和兄弟們分家早，五兄弟，現(xiàn)在也就留了兩個，親娘出殯，兩兄弟當然都得出力。

    天沒亮，兩家的老少婆娘們，就緊忙起來。

    昨晚上村里漲大水，做活的時候，都是心不在焉的，一顆心撲在了田地里。

    連著幾天扎出來的紙扎，好在下大雨后，被拾成家的婆娘和拾光火的婆娘搬到了廳里，沒有全部被打濕。

    院子里都是淤泥，也是沒辦法燒紙扎了。

    幾個男人就把紙扎搬到了地勢高些沒被大水沖到的曬谷場邊上的草地里，等送殯下葬回來后，就得把紙扎燒了。

    老人生前用過穿過的東西，全都被搬到了這里，和紙扎一起燒干凈。

    兩家人忙得腳不沾地，等聽說稻苗田里有魚抓跑去的時候，屁都沒了。拾光要去了稻苗田，又擰著空桶回來，經(jīng)過拾參家門前，聽到里面的說話聲，那臉色非常精彩，當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兩腿就已經(jīng)邁了進去。

    “衛(wèi)東，殺魚呢！”

    拾光要將空桶放在腳邊，看到拾衛(wèi)東殺的魚和他身邊的桶里剩下沒殺的，那眼神就不對味了。

    “衛(wèi)東，你抓了半桶魚，沒給你爹娘家送去？都拿在這殺了？你爹娘知道不得說你？”

    張賴頭抬頭，“嘿！拾光要，是哪張大嘴巴和你說這魚是衛(wèi)東抓的？”

    拾光要這滋味就更難受了，語氣不對勁，“張賴頭，你在這干什么？這半桶魚你也有份？”

    張賴頭隱隱得意，“你不知道吧，王春梅留我吃飯，我?guī)兔蓷l魚怎么了?！?/br>
    拾衛(wèi)東，“?。?！”

    半桶魚殺的差不多了，將菜刀放好，魚內(nèi)臟收拾到一起，可以喂雞鴨。

    “魚不是我的，我爹娘沒話說。你來喊拾參送殯的？一會，我和拾參一起去?！?/br>
    拾光要的眼睛直盯著桶里的魚。

    拾衛(wèi)東起身，擰魚，語氣冷淡，“回去吧?！?/br>
    拾光要脫口而出，“你不給我兩條魚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