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奪珠
“仙子就不要調(diào)戲我了,我心里想什么,仙子一清二楚,何須來問?!蹦粮枰呀?jīng)將《飛升要訣》翻了四五遍,收獲了新的宇宙觀,雖然心中狂喜,但是腦亂如麻,于是閉目揉額,催促云嘉:“我還是不懂,飛升和回凡應該怎樣cao作。” “已經(jīng)放棄隱瞞心中的小秘密了嗎?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還是愿意把身心都交給知心的仙子jiejie了呢?”云嘉越驚嘆牧歌的卓識洞見,越忍不住去試探牧歌的忍耐底線。 “云嘉仙子請克制一點。太聰明的女人容易孤獨一生??椥恼咭呀?jīng)成為了全宇宙最豪華的恨嫁人群,希望您不會引以為傲。”牧歌歪頭看書,淡淡地扎了一下云嘉的心。 云嘉仙子不吱聲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得意忘形,結(jié)果被牧歌猜出身份;她怕自己言多必失,再讓牧歌猜出更多。所以她咬住了嘴唇。 牧歌大獲全勝。雖然他全程顯得被動,但是猜到云嘉仙子的真實身份以后,他似有還無地戳了一下窗戶紙,讓云嘉仙子知情識趣地乖巧起來,達成一種看破不說破的默契。 “所以說,飛升和回凡怎么cao作?” “一極生兩儀,陽儀從身,陰儀從神,舍陽身從元神,是回凡的……” “說人話。”看破仙子身份以后,牧歌奪回主動權(quán)。 仙子略委屈地平鋪直敘:“時空即是膜。膜的凹凸,形成粒子,粒子組合,形成rou身。只需模擬黑洞引力,將凹凸的膜‘抻平’,你就會攜帶rou身的信息,坍縮到平面狀態(tài),這樣就能進入二維世界,也能寄生在墻面、地磚、紙頁甚至液面上,并且能和二維生命交談?!?/br> “原來‘rou身的信息’可以永久保存?” “一切物質(zhì)都能被黑洞毀滅,唯有信息不滅。我們充滿感激地將rou身的信息稱為‘元神’。唯有保留‘元神’,才能奢談‘陽身’?!毕勺淤┵┒?。 “回凡以后,怎么飛升?” “這個過程比較難,需要積攢更多能量,還原到三維的狀態(tài)……”仙子不能戲弄牧歌,覺得興趣索然,干巴巴地背書。 “用回凡之法,能否活著進入黑洞?” “回凡之法不能突破事件視界,唯有從黑洞內(nèi)部打開不確定隧道,才能暫時通過黑洞邊界,而這難比登天……而且在你靠近事件視界之前,就已經(jīng)被灼熱的環(huán)形之火燒得尸骨無存了?!毕勺泳?。 “所以說,黑洞里還有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蹦粮璧皖^,撫摸著書頁說。他神態(tài)自然,像隨口言之,但云嘉仙子知道他絕不隨便。 “我能看穿你的心,你自然套不出我的話。你既然猜到森羅殿與萬神殿注定為敵,就應該識時務地閉嘴?!痹萍蔚穆曇艟杵饋?。 “黑洞里不僅有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還被‘森羅殿’統(tǒng)治著。如果我沒猜錯,森羅殿里的生命形態(tài)都是二維形態(tài)的吧?”牧歌合上,繼續(xù)策問。 云嘉仙子暗咬銀牙,懊惱思忖:“明明我可以讀心,為什么反而被他牽著走呢?”索性冷冷逐:“你已習得飛升之術(shù),可以離開靜室了?!?/br> “云嘉仙子,我離去前,可否看看你的樣子?”牧歌站起來,披風抖在腳邊:“我瞧瞧你與柔嘉像不像?!?/br> 這是牧歌心中最大的隱疾。柔嘉來歷不明,卻蒙混過關(guān);身為女俘,卻仙風媚骨;雖然有讀心術(shù),卻毫無武力自?!@些矛盾的謎團,組成了柔嘉撲朔迷離的身世。直到見到柔嘉仙子,牧歌才對柔嘉有了一星半點的了解。假如柔嘉也會“壁中術(shù)”,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讓你走你就走!得寸進尺,小心把你丟出結(jié)界喂蟲子。”云嘉惱了。 “打擾了,告辭。”牧歌看到云嘉反應激烈,就對答案了然于胸,轉(zhuǎn)身就走。云嘉在暗處更生氣了,挫敗感油然而生。 曲阿在靜室外等,瞧見牧歌趾高氣揚地出來,頓時驚奇:“連云嘉仙子都制不住這家伙?”忽然聽見一聲鐘罄,趕緊弓腰趨進靜室,以大禮伏地,仙袍廣袖都鋪在竹席上:“見過云嘉仙子。” “起來,讓姑姑看看你?!痹萍稳崧曊f。 曲阿站起來,垂袖而立,風姿俊逸,薄唇紅潤,態(tài)度莊重,卻別具風流。云嘉滿意笑道:“百年不見,你頗有建樹,不辜負姑姑和阿靖的期望。聽說你的寶珠被牧歌奪了?” 曲阿羞恥低頭,拱手奏道:“侄兒無能,給姑姑丟臉了。牧歌不肯歸還寶珠,想必是對青丘宮有所防備,以寶珠為質(zhì),令姑姑和宗父投鼠忌器?!?/br> 云嘉抬袖遮唇,噗嗤笑道:“你父親心里只有統(tǒng)一大業(yè),牧歌也沒有要挾你的想法。牧歌只關(guān)心兩件事,偵查殼族,然后活著回去。你父親看穿了這兩點,就想利用牧歌,引發(fā)殼族與艦隊的火拼,消耗殼族兵力,森羅殿也沒理由責備他?!?/br> “父親深謀遠慮,是曲阿膚淺了?!鼻⑦@才放下心來。 “曲靖威望遠重,是青丘宮不世之才,他若收復古岳地宮里的靈脈,我青丘宮的飛升者必將倍增。你父親雖然對你欠缺照料,但是他謀的是萬代福祉,你要鼎力協(xié)助乃父,聽他的話。他是你父親,不會害你?!痹萍蜗勺訑S地有聲。 “既然云嘉姑姑這樣說,曲阿不敢有違。”曲阿又鞠躬。 “傳你父親來?!痹萍蜗勺哟蛄藗€嬌媚的哈欠。 少頃,曲靖垂袖趨近精舍,隔著簾子跪下,趴在地上問:“見過云嘉jiejie?!?/br> “我教了牧歌飛升之術(shù)。他看清蟲巢以后,飛升而去,蟲群必不惜代價,破碎虛空也要追上去抓他回來。屆時古岳地宮空虛,青丘宮兵危自解?!痹萍蜗勺哟蛑?。 “只需jiejie一聲令下,宗弟立刻布下奇兵,攻占古岳地宮,拔除蟲巢,收復地宮靈脈!屆時,青丘絨族修煉將事半功倍,飛升者的數(shù)量將回到鼎盛規(guī)模,古岳青丘,中興有望!”曲靖以頭搶地,聲音很大。 “現(xiàn)在森羅殿里是畫皮主事,禁止一切地緣吞并。你收復古岳地宮,看上去像賺了;等森羅殿一紙奪職令飛來,你只怕當場退位讓賢。曲靖,這干系你擔得起嗎?”云嘉仙子懶洋洋地責備,她已經(jīng)膩煩這個話題。 “jiejie身為織心者,為了絨族的未來,理應有所擔當?!鼻搁L跪不起。 “呵。曲靖,我總看不清你的心思……你騙牧歌詐降也就算了,總不可能連親jiejie都算計吧?”竹簾被一頁圓扇撥開,兩綹順滑得反光的青絲落在曲靖面前堆起,一張美得耀眼的側(cè)臉俯下來,覷著青丘宮主,端詳曲靖的華冠:“狗都不咬主人哪,曲靖?!?/br> “只是秉公直言。冒犯jiejie,曲靖死罪?!鼻傅念~頭貼著木地板,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板上的灰塵。 “算了。古岳青丘是上古神洲的兩大奇觀,分裂已久,你想吞并也是理所當然。”竹簾合攏,搖出風鈴響。云嘉仙子已轉(zhuǎn)身離去,鮮紅的袍子在木地板上掃過:“你跟殼族談的條件是什么?” “青丘宮交出牧歌,換殼族退兵三十里、歸還突襲期間擄掠的所有絨族童女,并配合使團幽禁牧歌,奪回曲阿的寶珠?!鼻腹⒅眳R報。 “可以。子民平安,寶珠得還,我便放心了。只是牧歌多疑,你不能讓他看出破綻?!痹萍蜗勺渔鼓鹊刈拢瑡摄紤卸璧負u著扇子,卻說著冷酷無情的話。 “我與牧歌擬詐降計,又教他飛升術(shù),他已堅信不疑。為了取信于他,儀仗必須合乎規(guī)范,擬派宗嗣曲阿為正使,宣讀議和條款;牧歌為副使,舞姬輕紅姿色過人,又眉眼含波,頗受喜愛,擬拔擢為儀仗女官隨行,分散牧歌注意力。俟議和畢,殼族承諾幽禁牧歌,將議和使團原樣送還。”曲靖將毒計娓娓道來。 云嘉沉吟一會兒,還是擔心侄兒曲阿。她怕那些蟲子出爾反爾,不想讓曲阿深入險境。但是曲阿被牧歌扣留寶珠,他若不去,牧歌定然起疑。她思來想去,芳心大亂,最后蹙眉看窗外,扇子亂搖,方寸大亂地問:“曲阿是你的親兒子,也是我最欣賞的侄兒。你估算他深入蟲族軍中,被蟲子扣押的概率有幾成?被牧歌捏爆本命寶珠的概率又有幾成?” “殼族的食腦蝽承諾親自出手,有五成概率制住牧歌。另五成概率……看曲阿造化。本命寶珠被奪是絨族大忌,五成生還概率,已經(jīng)是人事之最。”曲靖無可奈何地稟報。 沉默了很久。清風反復撩著仙子的長發(fā),云嘉的身影卻紋絲不動。 “我化妝成儀仗美姬,與使團隨行?!痹萍蜗勺娱_口時,曲靖的膝蓋已經(jīng)跪麻了,“有我協(xié)助,又添五成把握,曲阿定能安然無恙?!?/br> “jiejie肯破例出手,是曲阿的福分?!鼻膏嵵仄涫碌乜牧艘粋€響頭。 “記住,事后仔細遮掩,幫我瞞天過海,不能讓森羅殿知道我觸犯禁令了?!痹萍蜗勺幽蒙茸诱谥霃埬槪凵駚y飄,仿佛還沒動手,就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 “是。”曲靖鎮(zhèn)定地應諾。 “下去吧。我困了?!痹萍蜗勺臃αΦ氐皖^揉太陽xue。 “是?!币坏理犻L的影子橫穿走廊,青丘宮主離開精舍。被整個絨族尊為青丘之神的曲靖,卻被一個女人像家奴一樣使喚,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