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沈星降體力耗盡般地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我明白?!?/br> ……他看到了。 他父母和親人所在的地方。 那個村落,那個熟悉的閣樓。 感謝大人…… 她只是稍微扔出了餌料,便已經(jīng)讓左睿博神魂顛倒露出馬腳。 * 晚宴上有著來自各地的美食。 從首都傳來的時裝、趣聞、還有最新潮的九弦琴樂隊,都在為這場上城區(qū)最富有人群的聚會做上腳注。 然而在這場聚會中,被議論最多的,還是白天在大禮堂出現(xiàn)的女人。 當(dāng)宴會進(jìn)入熱鬧的氛圍中,這個叫做龍霏的女人終于姍姍來遲。 她換上了一條緊身的晚禮服。 在腰間用珠寶鑲嵌的腰帶松垮垮地掛著一把同樣華而不實的長劍。另一側(cè)是一柄小巧的銀制勃朗/寧□□,槍上鐫刻著講究的繁復(fù)紋路,彰顯出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一頂巨大的斜禮帽遮住她大半張臉,金色卷發(fā)堆疊在額下,將她的左眼遮蓋其中讓人看不清楚。 她進(jìn)入宴會廳后,根本不理睬任何人拋出的媚眼和搭訕——無論對方是什么人,又是何種性別。 她直勾勾地看向左睿博身邊的沈星降。 而他,也看向顧虞。 他從不知道,顧虞還有這樣的一面。 他認(rèn)識的顧虞是強大又淡定的,并不講究排場,也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可是這個時候的“龍霏”是富有的、高傲的,又是迷人的、魅惑的。 她笑著上前。 “部長,我應(yīng)邀而來。”她雖然在跟左睿博打招呼,卻依舊看著沈星降。 左睿博將他輕輕往前推了一下。 “星降,今晚可要陪好我們的貴客?!彼睦蠋熞庥兴浮?/br> ——大概這個世界上沒什么比這個任務(wù)更讓他義不容辭。 顧虞抬起帶著黑絲手套的右手:“圣祈者大人,可愿意與我共舞?” “我愿意。”他回答。 第38章 質(zhì)疑(一更) 他想要更多,想要更進(jìn)一…… 沈星降抬手, 牽起她的手,進(jìn)入舞池。 他察覺到了顧虞的一些僵硬。 “您好像不是太習(xí)慣這種場合?!彼吐曊f。 “……我沒習(xí)慣過?!鳖櫽荼г?。 她來之前讓安東尼給她補了課,但是兩輩子加起來, 就算是在偽裝課上, 她這塊兒的分?jǐn)?shù)也只是將將及格。 更何況,她完全不懂現(xiàn)在跳的這種舞步, 太復(fù)雜了。 “大人, 不用擔(dān)心,我來帶您就好。跟著我的節(jié)奏……”沈星降握著她的手說,“一、三、五……七。是的,就是這樣……” 他在她耳邊說話。 兩個人挨得足夠近。 他身上是有香味的——顧虞再次確認(rèn)了這一點。 實際上人類本身就自帶信息素,通過鼻子里的梨鼻器天然地就可以通過氣味判定, 對方到底是否是自己有好感的對象。 沈星降的味道很好聞。 有點像上輩子聞到的那種簡單的雪松香。 所以……從一開始, 她大概也不太覺得沈星降惹人討厭。 顧虞想到。 一曲相對優(yōu)雅的舞曲結(jié)束,周圍的人變多了。那些穿著圣潔長袍站在舞池旁的少男少女們開始得到了邀約, 紛紛下場與上流社會的這些人們共舞。 舞池變得擁擠。 音樂的節(jié)奏歡快又肆意, 帶著些扭曲的狂歡。 在這種歡快奇怪的舞曲中,隱藏著些惶恐不安……顧虞想起了自己來的那個年代的各類音樂。 人類曾經(jīng)擁有的萬物之主的輝煌早就消失殆盡,如今朝不保夕, 生命隨時都會終止。這種肆意狂歡、得過且過的感覺變得強烈。 曖昧中帶著迷亂。 狂歡中帶著墮落。 空氣中充滿了一種甜膩的香味。 讓人和人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粘膩而動蕩。 顧虞皺眉。 接著舞池里的人們變少。 一對一對地消失在了樓梯上。 “這種私下的交易在各大基地的上流社會都是約定俗成的。”沈星降低聲說, “每五年一次的選拔本來就是個幌子。精神系覺醒者少之又少,又怎么會有那么多孩子們被帶回基金會?每一個貧困的家庭都得到了豐厚的社會點回報, 并且可以進(jìn)入安全區(qū)過上相對好的生活。他們對基金會感激涕零?!?/br> 他身形晃動了一下,顧虞一把扶住他的腰。 “沒人問過,這些少男少女們最后都怎么樣了。因為基金會就是整個人類社會的動芯,是基石,就是真理本身。”沈星降體溫高得驚人, 他靠在她懷中,聲音沙啞,“他們說那些奉獻(xiàn)出身體的人們,是為了維護(hù)人類本身的穩(wěn)定奉獻(xiàn)出了自己的□□。是基金會最寶貴的財富。是真理最摯愛的孩子。是為了維護(hù)真理而誕生的……” “圣娼?!鳖櫽菅a充道。 “您知道這件事……”沈星降愣了愣。 “活得久了,很難不清楚某些事兒。”顧虞回答他。 空氣中彌散的香甜味道更濃郁了。 顧虞在沈星降的身體上曾經(jīng)聞到過類似的氣味。 在他動情之時。 ——是來自異生種的藥劑,是使用在人類寵物身上的那種藥劑。 蛇吻。 沈星降抬眼看她,眼睛里發(fā)亮。 他的綠眼睛這一刻帶著一種明媚的悲傷。 美得動人心魄。 就算是顧虞,呼吸也頓了一頓。 她不清楚這是來自蛇吻的催化作用,還是她的條件反射。 在這一瞬間,她想占有這個人、揉碎這個人,讓他完完全全的歸自己所有。 她不需要遮掩這種沖動。 在這個時候,她是龍霏,而龍霏作為富可敵國的強大女人,可以得到任何她想得到的一切。 于是她毫不客氣,已經(jīng)讓沈星降靠在她的懷里,帶著他離開了舞池,學(xué)著那些人的姿態(tài),摟著沈星降出了舞池。 上樓之前,左睿博還在樓梯旁和藹地說:“愿真理與你同在?!?/br> 顧虞被他逗笑了。 太滑稽了,這個冠冕堂皇的分部長。 她哈哈大笑。 原來不管這個世界如何變幻,人心的骯臟真就如出一轍。 * 繆星火從雪萊處得到消息,得知沈星降亦參與了今晚這場骯臟的宴會。 等他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個摟著沈星降上樓的女人背影。她長長的黑色裙擺上布滿了紅寶石作為點綴。 接著女人似乎有所感應(yīng),側(cè)臉遠(yuǎn)遠(yuǎn)地向樓下瞧了過來。 似乎窺探到了他的心思。 仿佛示威一般地勾起紅唇笑了笑。 更緊地?fù)е蛐墙担г诹硕瞧溜L(fēng)后的走廊中。 繆星火壓抑著怒氣穿過舞池里不算多的人群,站在了左睿博的面前。 “繆隊長,晚上好?!弊箢2┬Σ[瞇地說,“你不是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場合嗎?什么風(fēng)把你吹過來了?!?/br> “老師?!笨娦腔鹑棠椭约簺_動,低聲問,“星降是圣祈者,我們也曾講過,他不應(yīng)該參與到這種應(yīng)酬中。” “他叛逃了。”左睿博的表情依舊溫和,可是聲音里透著一種寒氣,“是他背叛了基金會。會長冕下仁慈地包容他,允許他幾乎不受到懲罰的回歸。難道他不需要做出自己應(yīng)盡的貢獻(xiàn)?” “他雖然曾經(jīng)擁有極高的天賦和精神系異能,可是這些現(xiàn)在不都丟失了嗎?而在基金會里,沒有精神系異能的人……能做什么。你難道不清楚?” “他不應(yīng)該得到這樣的磋磨!”繆星火胸口的憤怒已經(jīng)冒到了嗓子眼兒里。 “星火?!弊箢2┉h(huán)顧四周,“你心疼星降,我可以理解,畢竟你們同在騎士團(tuán)里長大。你覺得他不值得,難道現(xiàn)在在場的其他年輕教員就值得?你為什么會選擇‘值得’這個字眼?” 左睿博嘆息一聲:“你讓我擔(dān)憂……為真理奉獻(xiàn)自己的身體,怎么能叫做不值得?你是在侮辱今夜他們所有人的付出,包括星降的?!?/br> 繆星火一愣。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