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說哪里還算有家具的話，可能只有角落里的一個灶臺，并且上面好像燒著什么東西，費(fèi)羅米娜先前望見的炊煙或許正來源于此。

    這時，老婦人找出來兩個用稻草編出來的、似乎隨時會散架的舊墊子，自己坐了一個，另一個給費(fèi)羅米娜。

    “很抱歉，旅行者，我們并沒有什么可招待給你的?！崩先擞蒙硢〉纳ひ艟従彽氐?，她的聲音令費(fèi)羅米娜想起摩擦木頭的生銹鋸子，“要是你不介意的話……”

    她指了指費(fèi)羅米娜帶在身邊的水囊。

    “我可以幫你裝滿那個。別的，我們什么也沒有?！?/br>
    “……不，這就足夠好了。謝謝您?！辟M(fèi)羅米娜連忙回答道。

    她將水囊遞給老婦人。正當(dāng)費(fèi)羅米娜以為她或許會拿地上瓦罐中的雨水來灌給她時，老婦人一步步緩慢而艱難地走到空蕩蕩的屋子的最深處，慢慢打開另一個大桶，將水囊細(xì)細(xì)地灌滿，正好灌到頂部，擰上蓋子，水一滴都沒有掉出來。

    她將水抵還給費(fèi)羅米娜，對上對方有些困惑的目光，便解釋道：“那是我們平時飲用的水……這里的雨水總是有股臭味，是不能喝的，所以附近的河流也被雨水污染了……想要喝水的話，要去遠(yuǎn)一點(diǎn)的地方打回來。”

    費(fèi)羅米娜心臟一顫，忽然覺得手上的水，或許比之前那個村長的招待還要貴重也說不定。

    她向老婦人道了謝，將水囊小心翼翼地放回腰間，然后問道：“那個……夫人，難道你們也經(jīng)常會遇到劫匪嗎？”

    方才放她進(jìn)來時對方警戒的姿態(tài)，讓費(fèi)羅米娜不得不這么想。

    老婦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喉嚨里咕嚕了幾聲，緩緩地說：“在這樣的年歲，大家都餓得不行了，有人來打劫也是難免的……怎么，你除了水還想要點(diǎn)什么嗎？”

    “不不，我只是個旅行者，不是劫匪?！崩蠇D人瞬間戒備起來的目光令費(fèi)羅米娜頭皮發(fā)麻，她連忙解釋道。

    但老太太神色中的警惕并沒有減少，她的視線滑過費(fèi)羅米娜帶著的自制弓箭和矛，不安地動了動上身。

    “村莊里的人很快就回來的，你們只有兩個人……”她低低地道，好像在暗示著什么，“我勸你們別打多余的主意，這個村莊里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都不值得你們用自己的鮮血來換?！?/br>
    “武器只是為了做來防身的，我們沒有打劫的意思?！辟M(fèi)羅米娜繼續(xù)努力地試圖讓老太太隱隱激動的情緒平緩下來，只是收效似乎甚微，而且她試圖伸手的行為似乎引起了誤解。

    老太太一下子挺直了身子，好像是希望自己瘦小干癟的身體有幾分高大的架勢，她下意識地扭動身體擋住正在冒著煙的鍋爐，聲音也拔高，道：“那是全村人今晚的食物！要是你們準(zhǔn)備打劫的話，村子里的年輕人絕不會放過你們的！他們就在不遠(yuǎn)的田地里耕作，聽到我的尖叫聲就會趕回來！”

    從老婦人描述得雨水的狀態(tài)來看，這附近恐怕并沒有田地，即使有也不太可能種出維系一個村莊人生活的莊稼來。老太太的胸口十分急促地小幅起伏著，像是有一只蜜蜂在里面煽動翅膀……她大概是在說謊，同時，她應(yīng)該真的相當(dāng)緊張。

    況且……

    費(fèi)羅米娜望向那口小小的鍋。

    全村人的……食物？

    費(fèi)羅米娜嘆了口氣，一點(diǎn)點(diǎn)地站了起來。

    見她站直，老婦人死死地盯著她，生怕她要用背上背得弓箭做什么一般。

    “那么，我就告辭了……謝謝您的水?！辟M(fèi)羅米娜回答道。

    老婦人先是一愣，然后膽戰(zhàn)心驚地點(diǎn)頭，手指緊緊地扣著放在地上的茅草墊，指甲深深地嵌了進(jìn)去。

    從小屋中走出來，那種由于可怕的貧窮而形成的壓抑氣氛并沒有散去，因?yàn)橘M(fèi)羅米娜的視線內(nèi)依然是破舊得讓人心驚的房子。她毫不懷疑，要是自己推門走進(jìn)任何一間的話，看到的景象絕不會比剛才更好。

    羅賓正抱著劍靠在土墻邊上休息，見她出現(xiàn)，打了個招呼道：“喲，瑪琳，你弄到什么東西了嗎？”

    費(fèi)羅米娜忽視了他，徑自朝村口走去。

    在這樣的村莊里休息，只會增加這群本就困難的村民的負(fù)擔(dān)。方才老婦人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他們并不歡迎外來客。

    “喂喂，瑪琳，你怎么走了？不在這里休息了嗎？”羅賓緊跟著追上來，“真是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住在室內(nèi)的地方……你看到了吧，這里很容易下雨耶？你要是不住的話，本大爺就扔下你一個人在這里過夜……喂，本大爺說要扔下你了哦？本大爺真的要扔下你了哦？”

    第五十八章

    于是，這一晚依舊是在野外露宿。

    羅賓一整晚都在抱怨和碎碎念，尤其是后半夜開始下雨的時候，火堆被澆滅，雨點(diǎn)弄濕了毯子，兩個人都被雨點(diǎn)打醒，變成蜷縮在濕漉漉的衣服和棉被里。

    更糟的是，這雨果然和村莊里的老婦人說得一樣，有股難以言喻的臭味。

    “你看，不聽師父的話就會變成這個下場！”羅賓不高興地道，“能有有屋頂?shù)牡胤阶〉脑挘还茉趺礃泳芙^也太傻了！下次不許擅自行動，不然我就真的扔下你了！聽到了嗎，瑪麗！喂，這樣你不會還睡得著吧，喂、喂！”

    費(fèi)羅米娜當(dāng)然醒著，但她依然合上眼睛，不理會羅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