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為什么那么偏愛拉烏爾？”安吉麗娜用手背撐著頭，懶洋洋地說。

    “是啊，沒錯，我很喜歡那個年輕人，他聽話又努力。”馬丁內(nèi)斯愉快地翹起胡子，“而且，拉烏爾沒出過海，索爾號是他上過的第一艘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他對索爾號的感情會是不一樣的，第一次總是很特別。就像你以后可能不會記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但永遠不會忘記第一個在嘴唇上親吻你的男人是誰。”

    安吉麗娜一下子跳起來，臉上的溫度不能控制地上升，黑眼睛怒瞪馬丁內(nèi)斯船長，拔高嗓音道：“別再提他！我已經(jīng)全忘了！”

    那件事轉(zhuǎn)眼過去一年多，海盜們很久都不用尤利塞斯和安吉麗娜打趣了。自從她的女性魅力影響到越來越多的男性，索爾號上的老伙計們有層出不窮的素材來調(diào)侃她，哪怕那些素材目前都在荒島的山洞里靠柴火取暖。

    馬丁內(nèi)斯捧腹大笑，“你瞧！相信我，不管別人親吻你多少次，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讓你反應(yīng)這么大了。尤利塞斯相當精明不是嗎，他清楚怎么做能讓你一輩子忘不了他?！?/br>
    “不可能！”安吉麗娜氣惱地反駁道。

    “好吧，再過二十年，你就知道我的經(jīng)驗準沒錯。我們再來談?wù)劺瓰鯛柊?，怎樣？”馬丁內(nèi)斯無意進一步激怒安吉麗娜，他見好就收地扯開話題，“說實話，他的身體底子不太好，也沒什么用武器的天賦，性格又過于溫吞，不太適合當海盜?！?/br>
    安吉麗娜挑了挑眉，她認為船長對拉烏爾的形容太客氣了。

    那個二十二歲的青年根本不是沒什么“用武器”的天賦，他是太具有“被武器砍傷”的天賦了。安吉麗娜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能“柔弱”到那種地步，握劍握刀都會被劃傷手指，不要說和別人對打，他連碰一碰利器的本事都不大有。最近索爾號的幾次“活動”，別的新成員都能出戰(zhàn)了，只有拉烏爾像她和索爾一樣躲在船長室里。

    安吉麗娜很想出去，但船長給她的規(guī)定是十六歲，還差大半年。索爾同樣好戰(zhàn)，可烏拉爾嚇得臉色慘白兩手發(fā)顫，完全無法作戰(zhàn)。

    總而言之，他就是個拖累。

    如果由安吉麗娜做決定，大概在上船的第二周，拉烏爾就會被隨便找一片海域扔下去了。

    “我就知道你不太同意我的話?！瘪R丁內(nèi)斯看著安吉麗娜的表情，了然地道，“可你得看到他優(yōu)秀的一面。拉烏爾是整艘船起得最早的人，就為了多練幾個小時劍，盡管成果不怎么樣，但心值得肯定。他在努力融入我們。另外，我不放他走還有別的原因。你的法語發(fā)音總是不太好，拉烏爾是最恰當?shù)木毩?xí)對象。你要是真的想學(xué)，不妨和他多說話?！?/br>
    拉烏爾是法國人，原本跟隨的商船遇到海難，只剩他一個人獲救，才會一直在加勒比海沿岸討生活。如果要練法語，的確是找他最合適。

    問題是安吉麗娜早就對這門語言喪失了所有耐性，學(xué)得十分敷衍，也沒興趣找人練習(xí)，更別提還是她不太看得起的拉烏爾。

    “好吧，我會的。”她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

    不過，安吉麗娜不準備和拉烏爾多接觸，卻不意味著對方不會來找她。

    “你好！安吉麗娜?！?/br>
    在一個沒有云朵來遮蔽惱人的太陽的下午，安吉麗娜剛剛從馬丁內(nèi)斯船長的劍術(shù)課里脫身，就在去船艙的路上遇見拉烏爾。她原本準備避開他，不料卻被喊住了。

    安吉麗娜皺著眉頭看他，語氣不耐：“什么事？”

    “你……很擅長劍術(shù)對嗎？”拉烏爾腆著臉說，他看起來有些緊張，“我怎么也用不好，所以希望你能稍微糾正我的錯誤……”

    “我沒有時間。你應(yīng)該去找船長?！卑布惸炔涣羟槊娴匾豢诨亟^，在她看來一個比她年長很多，身高也高出她一個頭的男人說這種話，是很可笑的事。

    她轉(zhuǎn)身要走，但法國青年又一次攔住她。

    “不會占用你太久的，行嗎？”他懇求道。

    但安吉麗娜不留余地地道：“不?！?/br>
    拉烏爾還想說點什么，安吉麗娜裝模作樣地伸手去拔劍，他果然縮了縮，猶豫地退開。

    他讓出走廊，讓安吉麗娜走過去，失落地說：“好吧，抱歉，打擾你了。”

    安吉麗娜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將拉烏爾打發(fā)走，誰知他在晚上法語課結(jié)束后又出現(xiàn)了。她原本是出來讓索爾回船長室，沒想到會撞到別人，還是一個擺明了在等她的人。

    “晚上好?！崩瓰鯛柷酀匚⑿χ?，用法語說道。

    他是船上少數(shù)幾個還知道在意“儀表”的人，衣服即使破舊也算得體，扣子整齊地扣好，頭發(fā)總是乖順地垂在臉頰兩邊。而且，他大概還是唯一一個每天必須洗臉的人。

    鑒于安吉麗娜作為全船僅有的女性都沒有這么考究，她將這個法國人的行為認證為“娘娘腔”。

    不理會他的招呼，安吉麗娜從拉烏爾身邊繞過去。

    “等等！”拉烏爾急著道，說的話也換成西班牙語，“你在學(xué)法語對嗎？我可以陪你練，畢竟除了母語，我也沒有別的什么特長了……給我個表現(xiàn)的機會，讓我?guī)湍惆?。?/br>
    安吉麗娜徑自往前走。

    拉烏爾還在她身后焦急地喊她。

    等到安吉麗娜和索爾像往常一樣一邊互相侮辱，一邊并肩走回來，拉烏爾還失魂落魄地靠在距離船長室不愿的船舷上。他見到他們過來，似乎想微笑，可索爾一句話讓他未完成的笑容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