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那你倆學習上面誰厲害？”

    何旦想了下，認真道：“我比他年級排名靠前兩名，但我是我們學校重點班的，姜翟是自己學的，所以應當是他厲害些。”

    論證得有理有據(jù)的。

    周舟看著同桌那副近視鏡片后微凸變形但依然明亮的眼睛，沒忍住笑了一下，懟著他的胳膊小聲說：“哎，同桌，突然覺得你還挺帥?！?/br>
    何旦“呵呵”一聲，把英語卷子抽出來扔到他桌上：“別拍馬屁了，抄吧?！?/br>
    下課總是聚眾扯淡，這回話題又扯到了大家的網(wǎng)名。

    前排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說到什么了，幾個人悶悶笑了幾聲，肩膀抖得跟篩糠一樣。

    下節(jié)就是英語課，周舟抄ABCD抄得滿頭大汗，被前桌煩得夠嗆：“悄悄話大點聲說，要不就閉嘴！”

    軍訓時試膽大會的主角小林子輕咳一聲坐了起來，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又慫了：“算了，大家散了吧?！?/br>
    隔了個過道的汪皓霖挑了挑眉：“別啊，我剛好像聽到了升哥的名字，你們說他什么好話呢？”

    這孫子怎么這么壞！

    牽扯其中的何旦立刻挺直腰板，自欺欺人地離郁子升的桌子遠了點：“我們說升哥的網(wǎng)名好聽！”

    郁子升今天難得沒打瞌睡，拄著半邊臉旁聽大半天還“嗯”了一聲：“我也覺得?！?/br>
    什么人啊這么自戀。于點沒忍住笑了下：“叫什么呀？”

    郁子升看著他，幅度很緩地眨了眨眼睛。

    “玉子燒。”他說。

    “這也太……”于點張了張嘴。

    何旦決定把好朋友也一起拉下水：“太什么！”

    于點：“太適合你了?！?/br>
    何旦：“……烏魚子?！?/br>
    郁子升沒說話，小林子的女同桌卻先笑了笑：“雨點兒的網(wǎng)名也很適合你本人啊?！?/br>
    雨點點點點！

    感嘆號也包括在內(nèi)。

    郁子升挑了挑眉：“我以為……”

    于點習慣性杠道：“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嗎？”

    郁子升玩筆去了，看樣子不想理他了。

    于點：“……你說嘛?！?/br>
    汪皓霖搶答：“之前軍訓時在宿舍里聊起過，我們都以為你的網(wǎng)名應該叫‘雨點點點頭’。”

    于點茫然道：“為什么呀？”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郁子升忽然掀起眼皮叫他：“雨點兒?！?/br>
    于點回頭：“嗯？”

    郁子升：“點頭?！?/br>
    于點聽話地點了點。

    于點：“……”

    何旦：“噗?！?/br>
    周舟：“噗?！?/br>
    汪皓霖：“噗?！?/br>
    小林子與女同桌：“噗。”

    郁子升唇角彎了彎，低下去的嗓音沙沙的。

    “小狗?！?/br>
    何旦嘖嘖嘖地搖頭嘆息：“點兒啊，是不是升哥以后讓你做什么你都會點頭啊?！?/br>
    于點負隅頑抗：“怎么可能！”

    抄著作業(yè)的周舟反應很快地應聲：“對啊，怎么可能不可能！”

    于點：“……我要換座位！我要告老師你們欺負我！”

    何旦：“我好害怕，求求你不要?！?/br>
    上課鈴響了，是那位據(jù)傳為另一位“信中雙劍”劉老師的語文課。

    于點不喊了，但掛不住面子，又扯了張小紙條涂抹完扔過三八線。

    郁子升展開看了看。

    小孩兒：“那你叫‘玉子燒燒燒’！”

    什么東西。

    郁子升提筆要回復他，第二個紙球又緊接著扔了過來。

    “算了，還是‘玉子燒不盡’吧。”

    郁子升果斷畫了個大叉：“不要?！?/br>
    太娘。

    于點得意了，第三張紙條又傳了過來：“那你求我！”

    像何旦一樣，沒有尊嚴地求他！滑跪！至少兩米！

    郁子升把紙條團在一起丟到課桌角落里了。

    于點氣瘋了，把語文書翻到《再別康橋》，“輕輕的我走了”被他念得像“你媽的我來殺你了”。

    字正腔圓，抑揚頓挫，連倚在講桌旁不茍言笑的女老師都依稀聽見了些許誠摯過分的情緒，抬起目光，向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

    逗過頭了。

    郁子升桌上沒有草稿紙，索性直接提筆在課本上龍飛鳳舞。

    于點的胳膊被水性筆頭戳了戳。

    他面無表情。

    于點的袖子被拽著拉了拉。

    他毫無感覺。

    于點的……于點的癢癢rou被碰了一下。

    他鼓著嘴巴忍住險些控制不住的笑聲，課本擋在面前，沒什么威脅力度地瞪了郁子升一眼。

    順著對方推過來的課本，于點的目光往書頁上飄了過去。

    “求求你?！?/br>
    草書一樣的，亂七八糟的三個字。

    但偏偏，雨漸漸，大到他看字不見。

    寂寥雨巷里那丁香般結(jié)著幽怨的姑娘站在康橋的榆蔭下，苦著臉笑他畫蛇添足。瘦條條的三個漢字在冷白的紙張上招搖成水草青荇，撓撓他的耳朵，又鬧鬧他的指尖。

    于點像是被點了xue撓癢癢，渾身都不自在，但卻一動也不敢動。

    沒哄好？

    郁子升把課本收回來想再補上幾句，但余光瞥到什么，讓他突然頓住了手上的動作。

    少年瞇了瞇漆黑漂亮的眼睛，側(cè)過頭，懶散的骨頭被一陣穿堂風撐著，他微微俯身，探究性地離小同桌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