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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剛好跟敖越對上目光。 敖越氣喘吁吁地在他面前停下:“你是不是等了好長時間???” “沒有?!绷寄蠐u搖頭,目光在敖越精心挑選的衣服上停留了一會兒,“很好看?!?/br> 敖越扯了扯領子,有點不自在地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表:“還行吧,那什么,咱該走了?!?/br> 他帶柳思南去的地方離S大不遠,坐地鐵二十來分鐘就到了。兩個人出站以后,敖越領著柳思南拐了幾個彎,進了一條小胡同。 胡同里面開著幾家店,敖越推開了其中一間咖啡館的門,今天是周末,咖啡館里顧客不少,敖越在昏暗的燈光下繞過一張張桌子,跟坐在吧臺后面的一個中年男人熟絡地打了個招呼:“魏叔。” 魏叔正戴著一副老花眼鏡讀報紙,聞聲抬起頭來,驚喜道:“嘿,這不是小敖嗎,好長時間沒來了,是學習太忙了還是把你魏叔忘了?” “怎么可能把您忘了呢,”敖越咧嘴一笑,“這不就來看您了?!?/br> 魏叔往他身后張望了一下:“喲,還帶了同學哪。” “可不,”敖越指了指樓上,“天臺沒人吧?!?/br> “沒,上頭就留給熟人用,”魏叔扔了把鑰匙給他,“喝什么?” 敖越一伸手在半空中接住了鑰匙:“您這兒有櫻桃沒,有的話打杯果汁,然后再要一瓶可樂?!?/br> “小敖啊,魏叔這兒可是個咖啡館,結果你每次來不是喝可樂就是喝汽水的,你說句實話,我磨的咖啡有那么難喝嗎?”魏叔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不難喝不難喝,主要是我這體質(zhì)吧,有點兒暈咖啡,每次喝完都跟喝了二兩白的一樣,”敖越笑瞇瞇地搖了搖手里的鑰匙,“那我就帶我同學上去了啊魏叔?!?/br> 他轉過頭來沖柳思南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跟上自己。 兩個人轉到吧臺后面,柳思南這才發(fā)現(xiàn)有一架通往二層的狹窄樓梯。 敖越提醒了他一聲:“這樓梯不大穩(wěn)當,你踩的時候小心點兒。” 柳思南跟在他身后走上去,樓梯板晃了晃,發(fā)出吱吱嘎嘎的聲音。 “質(zhì)量也太次了,整得跟個吊橋一樣?!卑皆洁止玖艘痪?。 樓梯盡頭是一扇小門,敖越熟練地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就開了。 明朗的陽光撲面而來,開門時帶起的一陣風吹向了他們。 敖越轉過身,逆著光對柳思南一笑:“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br> 柳思南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 敖越閃開身子,柳思南看清門后是一個小天臺,天臺上擺了一張木桌和幾把藤椅,四周是一圈大大小小高低錯落的花盆,里面種了些枝枝蔓蔓的植物,凜冬將至,花都落了,只剩下一片深綠微黃的葉子還在安靜地搖曳。 “其實應該春天來,那時候魏叔種的這些花就都開了,特好看?!卑皆接悬c遺憾地說。 柳思南在他對面坐下,發(fā)現(xiàn)這個小天臺的視野出人意料地好,往外望出去,一條馬路隔開了兩排青瓦白墻的四合院,院子附近稀稀疏疏地種著楊樹,更遠的地方是個公園,有塔有湖。 敖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漂亮吧?!?/br> 語氣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獨家寶藏。 柳思南點了點頭。 “我小時候在這片兒胡同住過,后來遇上拆遷就搬了,這家店就在我家原來的位置。魏叔,就是剛才我跟他說話那個,是這兒的老板,我剛搬走那一陣兒老回來看,就跟他慢慢認識了?!卑皆较蚝罂吭谝伪成?,翹起二郎腿,放遠了目光。 柳思南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來到這里之后的敖越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樣。 敖越繼續(xù)說:“魏叔問我為什么老往這兒跑,我告訴他因為我特懷念住這兒的日子,當時我跟周圍鄰居家的小孩兒都認識,一放學就湊在一起玩,捉迷藏扔沙包打彈珠什么的,玩到天黑都不愿意回家寫作業(yè)。那時候小,覺得什么事兒都有意思,連下雨不能出去玩的時候也高興,我一到下雨天就搬個小馬扎出來擱房檐兒底下坐著,看大雨嘩啦嘩啦下。噢,對了,剛才進來的時候你看見胡同口那賣紀念品的小攤沒有,以前總有個老奶奶推著小推車在那兒賣吃的,什么奶油炸糕、螺絲轉之類的,我零花錢基本上都貢獻給她了?!?/br> 說完這一大堆話之后他停了下來,站起身走到天臺的欄桿旁邊,背對著柳思南,聲音放低了幾分:“但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當時我爸他還沒被外派,我每天都能看見他,跟他一起吃飯、看電視,讓他給我講武俠小說里的故事?!?/br> 柳思南一怔。 他是孤兒,沒見過親生父母,被柳家領養(yǎng)之后也沒體驗過多少親情滋味,從來不知道被疼愛是什么樣的感受,然而此刻看到敖越提起父親時的落寞神情,他大概想象到了那是怎樣一種天倫之樂。 先得到后損失,大概會比從未擁有更難過。 “這個地方我沒帶別人來過,老任也沒有,”說到這里敖越忽然想到了什么,轉身走回來,兩手撐在桌上,有些緊張地看向柳思南,“你可別跟他說啊。” 柳思南覺得自己差不多能明白敖越為什么不愿意帶別人來這個地方,有些往事太珍貴,珍貴到你只想自己一個人收藏,哪怕只是跟人提起都像把它們部分地出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