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關(guān)系多壞，女兒孝敬母親的事，她每年都不落下。這不，她從置辦的年貨里提了兩條大鯉魚、四瓶青縣老白干和兩包茶葉，在小年這天給蘇老太太送過去了。

    蘇老太太掃了眼她送來的年禮，不是很滿意。這都是當(dāng)?shù)氐臇|西，鎮(zhèn)上縣上都能買到，往年倒不會說什么，但今年肯定是要挑理的。別以為她不知道，蘇畫那個丫頭片子不知怎么交了有錢人，有錢人送了好些高級東西過來。有好東西居然不拿出來孝敬她老人家，一對白眼兒狼。

    對蘇珍送來的年禮不滿意，蘇老太太面兒上直接帶出來了。她哼了一聲，理都不理蘇珍這個閨女。

    蘇珍當(dāng)沒看到，跟大哥大嫂有一句沒一句閑聊了起來。

    老太太規(guī)矩多，讓子女們每年必須在小年這天送孝敬，早了晚了都不行。這時，家在隔壁村的蘇卉也到了。

    蘇卉拎了一小箱雜牌酸奶、一條魚，進門就喊，“媽，閨女給您老送孝敬來了，高興不？”

    蘇老太太往年一定會老臉帶笑地說高興，順便夸二閨女幾句孝順。但今年卻黑了臉，發(fā)作道，“你媽的臉就值二十塊錢是不是？”這種雜牌酸奶加一條小魚一共二十塊錢，是附近幾個村子小賣部出售的走普通親戚的標準配備。

    蘇老太太還想著等兒女們齊了，好好數(shù)落數(shù)落蘇珍的孝敬太寒磣。沒想到，人沒齊呢，平時最偏著的閨女卻當(dāng)眾打她的老臉，居然拿二十塊錢的東西來糊弄她。她生了六個孩子，養(yǎng)活了五個，兒子里偏疼老三蘇濤，女兒里偏疼老二蘇卉。到頭來，打她臉最多最狠的，就是偏疼的這倆?？捎惺裁崔k法，她就偏疼這倆人。

    蘇卉自然有應(yīng)付老太太的一套，她立刻一拍大腿，一抹臉，苦著張臉，“媽啊，你怎么能這么說閨女呢？你這不是拿刀刮閨女的心嗎？閨女今年多困難啊！老大找不到工作，我得貼補她。老二年年學(xué)費老貴，我得供她讀書供她吃喝。老三明年就要考大學(xué)，又得花老鼻子錢。我……我都欠一屁股債了呀媽！”

    一屋子人，一臉神奇地看著賣力哭窮的蘇卉，又一臉好奇地等著看蘇老太太的反應(yīng)。蘇老太太明里暗里地貼補蘇卉的錢，每年都上萬。對城里人而言，這錢不多。但對鄉(xiāng)下人來說，這數(shù)目很不小。這錢哪里來的？是老太太從他們這些不得寵的兒女身上搜刮來的。

    蘇老太太數(shù)落二閨女順便把話題引到大閨女身上的計劃破產(chǎn)，因為二閨女沒給她實施計劃的時間，搶話哭窮。她來不及出口的話哽在嗓子眼兒里上不去、下不來，老難受了。

    蘇珍面上不顯，心里明鏡似的。她站了起來，“大哥大嫂，家里還有一堆事兒呢，我就先走了?！?/br>
    老太太的老臉拉老長，“站著，回去讓蘇畫過來給我磕頭。我這個奶奶還沒死呢，還在這炕頭兒坐，多少年了，丫頭片子不過來磕頭拜年就算了，連面都不露，不像話?！?/br>
    蘇珍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看著老太太，“媽，這不適合。”

    蘇老太太拍炕喊，“哪里不適合了？一個個的，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都反了天了！”

    蘇卉迅速插話，“就是，媽早該管管了?！?/br>
    蘇如蘭在外屋地聽了一會兒了，見有好戲看，立刻推門伸脖子瞅了一眼。然后退回，轉(zhuǎn)身出去，一氣兒跑到蘇畫家。她從腳門進院，站的離吠叫的阿黃遠遠的，“蘇畫，蘇畫你出來，奶奶喊你過去磕頭呢！蘇畫，你出來?！?/br>
    同一時間，蘇濤開車，載著莫英蘭和寶貝兒子開進了蘇家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