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孫繼東只是恰好合適，是離他生活很近的一個大院孩子。

    孫繼東記得，上輩子林小云也是嫁了一個大院孩子，只不過不是他們那個大院兒的。

    這些孫繼東都知道，不過他沒有向毛思嘉解釋這些，也沒必要解釋...他不太想毛思嘉知道這些。

    吃完飯、看完電影，已經(jīng)比較遲了，這個時候又沒有夜生活，孫繼東當(dāng)然是照常送毛思嘉回家。

    “行了，我進(jìn)去了，你也回去吧！”雖然是這么說，毛思嘉的眼睛卻是注視著孫繼東的。

    孫繼東腳下也沒挪動一步——有的時候他真的覺得很難解...面對毛思嘉的時候，他大多是沒什么理智的。換做別人，該走就走了，磨磨蹭蹭的有什么意義？但現(xiàn)在不一樣，他走不了。

    字面意義上的‘走不了’。

    光是毛思嘉注視著他，他就完全沒法兒動了。

    毛思嘉的眼睛形狀是很優(yōu)美的那種，眼睛里黑白分明，當(dāng)她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顯得格外眷戀...孫繼東要怎么走？

    就這樣互相看著，大約過了有一刻鐘，還是被人注意到了，孫繼東這才走。

    等到毛思嘉進(jìn)了家門，客廳里聽收音機(jī)的毛爸毛媽齊齊看她。毛媽往外看了看：“繼東怎么沒進(jìn)來？你讓人來坐坐啊！”

    毛思嘉站在門口脫外套：“坐什么坐啊，有什么可坐的呢？進(jìn)來坐也就是喝杯水，他又不渴...還不如趕早回家呢?！?/br>
    聽著自家姑娘這樣嘀嘀咕咕，毛媽都有點兒恨鐵不成鋼了：“是那一杯水的問題嗎？關(guān)鍵是讓人繼東知道，你心里惦記他！”

    “惦記不惦記的，有什么可知道的...先不說這不是一杯水的事兒，就說讓他知道吧，為什么要讓他知道？”毛思嘉還在嘴硬呢：“不知道才好，知道了他就該得意了！”

    “小孩子的念頭！”見毛思嘉說著說著就跑進(jìn)自己房間了，毛媽和毛爸‘抱怨’。說是抱怨，其實是笑著說的，顯然憐愛的情緒占了主導(dǎo)。

    “說起來倆孩子處對象也挺久的了吧？”毛媽像是忽然想起這件事一樣，提了一句。

    毛爸正打算調(diào)個頻道呢，聽毛媽這樣說，挑了挑眉：“怎么想起說這個了？”

    這話的隱含意思很明顯，這是暗示可以談下一步了——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戀愛就是耍流氓！都處了這么久的對象了，那肯定是奔著結(jié)婚去的。

    只是這話由毛媽來說怎么都顯得怪怪的，因為之前就是毛媽自己說的，想要毛思嘉晚點兒結(jié)婚...毛思嘉一結(jié)婚，毛爸又經(jīng)常出差，她不就一個人在家了嗎？【空巢老人.jpg

    “還不是老楊家?！泵珛寚@了口氣：“楊雪燕和思嘉是同一年生的，這就要談婚論嫁了...就算舍不得，這也是早晚的事。”

    之前說楊雪燕和屠夫徒弟在處對象，然而到底沒成。這后來又換了一個，條件也還不錯，而且住的很近，就在同一個胡同...大家知根知底的，人條件也不錯，這會兒總算是說定了。

    兩家大人已經(jīng)坐下商量了這件事，這幾乎就是板上釘釘了。

    “人家孩子談婚論嫁，自家孩子就要談婚論嫁？”毛爸有點兒不滿：“這種事有什么可扎堆的?！?/br>
    話是這么說，他到底也把這件事記了下來。本來在毛思嘉和孫繼東的事上，只有孫正道夫妻比較著急，毛錚和金秋芬則是相對輕松的，甚至兩人希望這件事晚點兒成。

    但這種心態(tài)最后還是隨著時間變化而改變了。

    “...不過這事兒也不用咱們上心，我看首長他們著急的多。”毛爸還是調(diào)了自己想聽的頻道，隨著節(jié)目廣播聲響起，慢慢道：“回頭真有這個想法，肯定會提示我，到時候再說?！?/br>
    毛媽聽他這樣說心里也松了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比較接受的——雖然這么說有點兒不太恰當(dāng)，但她的心態(tài)確實如此...上趕著不是買賣，作為女方家長，她肯定不想自家先提出什么。

    很傳統(tǒng)...但這時候這是很主流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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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快快快！讓讓，讓咱們看看新娘！”院兒里很熱鬧,到處都是大小聲。

    楊雪燕嫁人了,嫁的還是同一胡同里的人家,熱鬧是不小的——這個時候沒有豪華的結(jié)婚酒席，也沒有浪漫的婚禮儀式,新郎新娘不見得能穿上新衣服，甚至就連婚禮本身的氣氛也不可能像幾十年后那樣想怎樣就怎樣。

    但婚禮到底是值得慶祝的喜事，總是和平常不一樣。

    大家趁著這個機(jī)會湊到一起，弄出了歡樂的氛圍。

    毛思嘉倒是沒怎么參與進(jìn)這次的婚禮,主要是她和楊雪燕的關(guān)系太糟糕了！她又不是那種能假裝太平的人。楊雪燕結(jié)婚,他家是鄰居,肯定是要參加、要送禮的，但也就是這樣了！陳嫣甚至以工作忙為名，晚上的婚禮節(jié)目都沒參加。

    說是婚禮節(jié)目,也不過就是大家陪著新人樂一樂，讓新人講講處對象的故事，捉弄捉弄新人而已。但這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算是很有意思的事了,還是因為這個時候沒什么娛樂活動。

    毛思嘉第二天就要出去帶團(tuán),三天之后回家,也正好輪休一天,這才真正見到了嫁了人的楊雪燕——這個時候很多舊習(xí)俗都被鏟除了,但總有一些民間習(xí)俗牢固地堅持了下來，比如回門。

    楊家的回門宴還是比較豐盛的，姑爺和嫁出去的姑娘都是貴客,這也算是體現(xiàn)了這一點——首都受滿族影響還是很大的，滿族重視‘姑奶奶’也是出名的，在清朝時還有‘北方姑大，南方舅大’的說法呢！

    毛思嘉有點兒好奇，還多看了幾眼...主要是和楊雪燕掐了這么多年，當(dāng)年那么小的孩子居然就變成已婚婦女了，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太對的樣子。大概是楊雪燕在她這里惡毒小姑娘的人設(shè)太牢固了，以至于這個時候會覺得歐歐西。

    不得不說，跟著新婚丈夫走進(jìn)院兒里的楊雪燕真的挺嬌羞的。

    emmm....果然，人都是很復(fù)雜的。

    楊家熱情地招呼著姑爺和姑娘，順便想著楊雪梅也能早點兒嫁人就好了——不是因為想要聘禮，這個時候不興聘禮，至少表面上不興。反正楊家又不窮，是不會吸女兒的血養(yǎng)家的。只是家里實在是太小了，少了個人對大家都比較好。

    如今楊家還有一個兒子沒結(jié)婚呢，據(jù)說他家的住房情況反映到了單位...總之等他結(jié)婚的時候，應(yīng)該是能分到房子的。

    這樣一來，家里的住房情況或許仍稱不上多好，至少會比現(xiàn)在強(qiáng)點兒...

    當(dāng)然了，這也就是一種美好的想象——別人不知道，毛思嘉還會不知道？楊家楊雪燕這一代是陸陸續(xù)續(xù)有了安排，可接下來一代呢？結(jié)了婚就要生孩子，楊家老大和老二的孩子陸陸續(xù)續(xù)都生下來了。這年頭又沒有計劃生育，避孕措施都是極少數(shù)人才會有的，這個年齡段的夫妻正是生育高峰！

    楊家的住房條件其實沒什么機(jī)會變好了。

    買房？

    離改革開放確實只有幾年了，但并不是一改革開放就所有事情大變樣的。和一般人的想象不同，這個變化是漸變的，很多六七十年代的東西之后還延續(xù)了很多年呢！就比如說各種票券，都是一樣一樣消失，好像直到九十年代才徹底廢除。

    所以真的要買房，那都是八十年代的事了。而且一開始肯定只有特別有錢有見識的一小撮人才想到自己去買房，畢竟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習(xí)慣了單位分房。自己買房什么的，總覺得不太安全。

    會不會有人把房子收回去？會不會犯政治錯誤？會不會...需要憂慮的事太多了，很多都是幾十年后的人很難想到的。

    真再等一些年，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就一二十年了！又是一代人。那個時候就算能買房那又怎樣呢？孩子們都大了，那種生活空間狹小地讓人窒息的生活已經(jīng)過了半輩子了！

    “孩子們都長大了，一個個都成家了?！睏钛┭嗟陌职衷谠簝豪锖兔至奶?，給毛爸遞了一支煙：“咱們做爹媽的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對了，你家思嘉和她對象處了有一陣了吧？不能一直這樣處著吧？”

    毛爸接了煙，手上摸著卻沒有點，聽了這話也只是笑笑：“肯定是有計劃的，但也不能倉促...小孫那邊兒一個星期以前就上門說過了，說是咱們兩邊大人見個面，商量商量倆孩子的事兒。”

    “喲！這也算是好事將近了??！”楊雪燕父親連忙道恭喜。確實，按照這個時候的習(xí)慣來說，都到兩方父母見面了，那肯定是差不多了。不出什么意外，男女雙方是肯定要結(jié)婚的。

    兩家大人約在了西單的‘同和居’見面，同和居也是這個時候北境數(shù)的著的大飯店，規(guī)格是足夠的，說明了兩家人的重視。

    確實很重視，毛家是一家三口，孫家則是能來的都來了——孫家老大孫向北人在大西北呢，肯定沒法來。還有小女兒孫西西，人在外地文工團(tuán)，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回北京。但孫正道夫妻、孫勝男、孫繼東、孫衛(wèi)南，這都都到了。

    孫勝男就坐在毛思嘉對面，再三打量自己這個兄弟媳婦。說來也是巧，毛思嘉之前是去過孫家?guī)状蔚?，但每次都沒遇上孫勝男。至于毛思嘉在孫繼東那里的照片，孫繼東肯定不會給人看，這就造成了這是她第一次見毛思嘉。

    見了毛思嘉孫勝男才知道母親上回說的，‘原來不是你弟不想結(jié)婚，是他眼光高’是怎么回事了——看看這仙女兒一樣的小姑娘，可不是眼光高么！

    孫勝男這個人吧，心氣兒特別高，常有一種優(yōu)越感。不過她的性格并不刁鉆，特別是對著這樣的兄弟媳婦的時候，顏值沖擊太大，優(yōu)越感發(fā)揮不出來，這個時候真的特別好相處。

    殷勤地跑前跑后招待毛家人，完美地發(fā)揮了該有的作用——兩家大人也能溝通，但有些事情不方便直說，這就需要一個小輩在中間穿針引線了。毛思嘉和孫繼東不好做這個，孫衛(wèi)南又不太懂這些，也只能依靠孫勝男了。

    “兩個孩子結(jié)婚的事我們肯定是支持的，具體的也沒多少商量的?！睂O正道說的輕描淡寫：“咱們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了，難道還要像別的人家一樣這也計較那也計較？婚房繼東肯定會想辦法，至于結(jié)婚要制備的東西兩家一起出一樣的錢，讓孩子們自己折騰就是了?！?/br>
    這么說不是因為孫正道小氣，正是他大氣的地方。

    從身份地位上來說，孫家肯定是比毛家高的，想當(dāng)年毛爸還是孫正道手下的兵呢！但從兩家能為兩個孩子結(jié)婚提供的物質(zhì)條件來說，又是差不多的，說不定毛家還能多拿一些。

    畢竟毛家只有毛思嘉一個孩子們，凡是夫妻倆所有的，都能給毛思嘉！

    也是因為只有這么一個孩子，無需保留，再加上孫正道了解毛爸的為人，是不會占他家的便宜的——所以，真要搶著自己買單全部，只會讓毛家也跟著爭這個，那倒是多了一些沒必要的推拉。

    處對象的年輕人家長見面，這本來是非常重要的一步。不只是從程序上來說重要，也是因為這一步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比如說商量結(jié)婚的具體安排。

    主要是女方家庭對男方的一些要求，真要是男方家庭對女方條件有什么挑剔的地方，也不可能走到家長見面這一步，在之前就可以篩選掉。

    女方家庭對男方的要求有很多種，比較過分的就是要聘禮。這個時候名義上是不許要聘禮的，但具體到老百姓生活中，是不可能做到‘一刀切’‘干干凈凈’的。

    古老的習(xí)俗依舊影響著人。

    就毛思嘉知道的，她住的那個胡同里，就有一姑娘二十五六了都沒結(jié)婚！不是因為不想嫁，也不是因為嫁不出去，而是因為她父母不愿意讓她嫁——她現(xiàn)在有工作，每個月工資不算低，而她家條件差，她的工資對家庭是很重要的。

    要么是男方給她家一筆很大的‘補(bǔ)償’，要么就是答應(yīng)結(jié)婚之后依舊將工資絕大部分交到家里，不然的話還不如把這個女兒留下來呢！

    這當(dāng)然是一種壓榨，但只要這個姑娘沒有和家庭決裂的勇氣，事情基本是無解的。

    當(dāng)然，這個時候的在首都的家庭，有這種事的是少數(shù)。絕大多數(shù)都是考慮將來孩子們的生活，考慮婚禮的體面，要男方有婚房，有‘三十六條腿’什么的。至于女方，有力量的會陪送四大件和一些被褥、鍋碗瓢盆之類的小東西，如果沒有這力量，量力而行就行，在這方面對女方的壓力并不大。

    這其實不是什么好事，雙方真正平等了才好呢！這種婚嫁市場上女方‘占便宜’本質(zhì)上是‘吃虧’！正如那句流傳很廣的名言，‘所有的饋贈都暗暗標(biāo)注了價碼’！女方接受婚嫁市場上這點兒好處，是要在別的地方找補(bǔ)回來的。

    就像是古代的婚姻，男方出聘禮，如果女方?jīng)]有出到與聘禮相同水平的嫁妝，在婆家是沒有好日子過的！有錢人家的女兒出嫁，嫁妝豐厚，只要嫁的人家稍微有點兒禮義廉恥，今后就算是靠嫁妝也能有好日子過。而窮苦人家呢，資源要留給兒子，女兒出嫁收了聘禮，卻拿不出嫁妝，這就是賣女兒了！

    這樣兩手空空嫁進(jìn)門的姑娘，在古代在婆家常常是被欺負(fù)的最厲害的，甚至連娘家也不能幫著說話——誰讓當(dāng)年收了錢的！

    孫家和毛家條件都很不錯，現(xiàn)在坐下商量孩子結(jié)婚的事情反而不用斤斤計較。只是聚在一起，確認(rèn)兩個孩子確實要結(jié)婚，彼此之間心里有個數(shù)，剩下的事都是泛泛而談了。

    兩邊大人都很熱絡(luò)，毛思嘉只管低著頭吃飯...也是有點兒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種場景。

    說真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兩邊家長坐在一起商量結(jié)婚的事了。

    首先是孫繼東時不時提起是不是要考慮結(jié)婚的事了，不是著急結(jié)婚，而是兩邊家長可以見面了。因為孫繼東提起這些的時候態(tài)度是很隨意的，毛思嘉也沒有太緊迫——主要是孫繼東這個人吧，一是一二是二，不可能心里急的不行，又要故作不在乎地試探。

    在毛思嘉看來，可能是孫繼東爸媽說了一兩句，這提醒了他。

    毛思嘉對這件事并不怎么上心，她總有一種感覺——就和幾十年后很多年輕人一樣，她覺得自己還遠(yuǎn)未到考慮這種事的時候。

    真正讓毛思嘉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的是毛爸毛媽，好像是孫繼東和毛思嘉的‘消極’態(tài)度讓家長著急起來了。孫繼東家里作為男方家長就和毛爸暗示了一回，有了這點兒暗示，毛爸毛媽想想也覺得時候到了，就和毛思嘉說了這件事。

    本來毛思嘉是不想家長見面的，初聽這事兒得時候是懵的！但剛想說什么，又覺得沒什么可說的。

    其實...商量結(jié)婚也沒什么吧？

    仔細(xì)想想，和孫繼東結(jié)婚她有什么不滿的嗎？有覺得不愿意嗎？好像都沒有。

    憑空說什么不到結(jié)婚的時候，以這個時候的觀念來說，這就有點兒耍流氓的意思了。

    “好??！”毛思嘉聽到自己這么說，她是答應(yīng)了。

    這其實就等于是答應(yīng)結(jié)婚了...這中間甚至沒有求婚！

    但她也沒覺得哪里不對，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結(jié)婚日子遲一點兒?！痹谶@場家長見面會中，孫繼東和毛思嘉一樣都是裝壁花，只當(dāng)自己是個裝飾物。等到兩邊氣氛熱烈，眼看著就要商量結(jié)婚儀式的日子了，孫繼東這才插了一嘴。

    “這孩子，你都不著急結(jié)婚么？”怕毛爸毛媽誤會自家孩子是不想結(jié)婚，孫媽連忙幫著圓。

    孫繼東解釋：“得向單位申請婚房，今年沒什么機(jī)會，得等明年的了?！?/br>
    公安部這種國家大部，不能說肥的流油吧，至少福利不算太差。孫繼東如今也算是副科長了，申請個婚房不敢說手到擒來，至少也是機(jī)會很大。再跑跑關(guān)系什么的，事情并不難辦。

    如果是把目標(biāo)放在明年的分房名額上，他可以做到跑關(guān)系不留痕跡。但如果是今年的名額...說實在的，分配都是大家心里有數(shù)的，不是說不能硬插隊上，只是說出去不太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