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
書迷正在閱讀:咸魚美人是萬人迷[重生]、去死吧外掛、黑科技之樹、延禧攻略之紅篆春星、今天也要做個男子漢呢、alpha變異后、饕餮幼崽她超兇 嗷嗚~、末世綜合征(快穿)、惡魔們的泄欲祭品(高H )、仙外萌狐:神君總掉線!
那兩個原本滿臉厲色的護衛(wèi)頓時一滯,隨即低首斂氣,恭敬地抬手一禮,喚道:“見過一閑先生?!?/br> 陸玄號一閑。 “今日園中博古雅集,”他似笑非笑地?fù)P了揚唇角,“二位也有興趣?” 此時已略定下心神的陶云蔚聞言,下意識轉(zhuǎn)頭朝他身后看去,方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水榭中竟或站或坐地聚集著好幾十人,一眼看去,個個都是士家子弟風(fēng)貌。而從人們此時也已停下了正在收拾幾案上那些金石銅器、琴棋字畫的動作,隨著家主的目光齊齊注視著這邊。 陸玄那句半笑而出的話將將落畢,水榭中立時有人不客氣地笑了出來,甚至有人開口笑諷道:“先生莫要為難這些累家了,只怕他們連鼎有幾條腿都不曉得,問便是只知公雞會打鳴,母雞會下蛋?!?/br> 眾人哈哈大笑。 那兩個護衛(wèi)的臉不知何時已漲得通紅,陸玄也不說什么,就那么似笑未笑地淡淡看著他們,眼神里仿佛明明白白寫著“還杵著?”三個字。 兩個人噎了半晌,其中一個方硬著頭皮又對著陸玄禮道:“卑人等無意叨擾諸君雅會,還請先生見諒,只是這位女郎先前沖撞了樓起部,余等需得請她過去問話?!?/br> 他說出“樓起部”三個字時,水榭中有些人的表情頓時變得微妙起來,甚至還帶著些斟酌之色打量起了陶云蔚。 陸玄卻是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哦”了聲,說道:“原來是樓起部要見我這位小友。但我方才怎么聽見你口中喚的是‘國……’,國什么?” 那護衛(wèi)神色一頓。 陶云蔚心明眼亮,當(dāng)即開口遞了“刀”過去:“先生不知,這兩人好大的膽子,見著我便冒說是小國舅相邀,我又不是不知您的品性,怎會相信這等說辭?奈何我一個女子實不敢與他們硬碰,只能尋機擇路而逃,這才相擾了諸君?!?/br> 然后她就看見陸玄不動聲色地朝自己看了一眼,這一眼笑意頗深,似在稱贊她上路。 “你胡說!”那兩個護衛(wèi)也顧不得她,當(dāng)即辯道,“卑人等絕無此意,先前想說的乃是……乃是,國法難容!” 陸玄又淡淡“哦”了一聲:“這么嚴(yán)重?倒不知樓起部被她沖撞到什么程度,明日還起不起得來上公署?我這小友年紀(jì)小,又是女孩家,平日里士家規(guī)矩多,節(jié)慶日難免跳脫了些,還要請樓起部見諒,不若回頭我請二兄去御醫(yī)院找人替他看看,免得落下什么遺癥。” “噗!”伴著這一聲不知誰的忍俊不禁,水榭里隨即此起彼伏地爆發(fā)出了笑聲。 有人又高聲說道:“說來這博古的學(xué)問確實值得諸君細(xì)品深究,否則哪日里撞見個贗品,竟不知真?zhèn)芜€四處招搖,便要被女孩家給比下去了?!?/br>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那兩個護衛(wèi)呆呆站在那里,竟是半晌接不上口。論起嘴皮子功夫,天底下誰還能比得過這些人?要不然樓起部怎么會那么煩士家呢?還不是因為這些人慣來高高在上,偏生又讓人奈何不得。 何況這里頭還有陸簡之這尊大佛!這樣的人豈是他們敢隨便冒頭得罪的?不過三言兩語間,好好個一表人才的樓起部,就被他毫不留情地形容成了心胸狹窄的跳梁小丑。 陸簡之那一口一個的“小友”,明擺著就是在說他們捏錯了柿子。 兩個人回過神來自是不敢再耽擱,匆匆告退便去了。 陸玄神色疏淡地看了眼那兩人難掩慌張的背影,然后轉(zhuǎn)頭檢視了陶云蔚一圈,問道:“可有傷著什么地方?” 她搖搖頭:“不曾傷著什么,多謝先生了。”到了此時她哪里還不明白是發(fā)生了什么,只想著趕緊出去找到杏兒,于是開口便要告辭,“那我就不打擾諸君了?!?/br> 陸玄卻叫住她:“急什么?也不怕人家半路上蹲著逮你。”言罷,目光落在她頭上,“你發(fā)飾丟了?什么樣子的?我讓人去找。” 陶云蔚一愣,隨即一恍然,然后又一陣莫名心虛。 像他這樣的人,于美學(xué)上自然是有一番造詣,釵環(huán)首飾雖然是女子日常用的,但因這些事向來也講究個平衡之美,她頭上少了一樣?xùn)|西,自然裝扮上就失了衡。恰好,她面前的這個人是陸簡之,所以一看便知。 這人未免心細(xì)得有些可怕。 陶云蔚心里這般虛虛想著,卻也曉得他這是好意,估計是擔(dān)心她的東西落在了那位樓起部的手里,雖不至于有什么嚴(yán)重的后果,但恐會令她鬧心。 說到這個,她不禁就又想起自己還欠著門錢,于是神色頗不太自然地支吾道:“沒有,先前逛園子的時候被花枝刮了一下,理鬢時收在杏兒那里了,后來走散,估計著她這會兒應(yīng)該去園門口找人幫忙了吧,我正想去找她。” 話雖這么說著,腳卻沒動。 陸玄看了看她。 兩息后,陶云蔚看見他嘴角彎起一抹笑來,目光又深又亮,像是把她給看了個洞穿,她微撇視線,忍著心中尷尬,假裝自己只是離開的動作遲緩了那么一點點。 “我還以為什么事,就這也值得你急來急去一趟?”陸玄不以為意地說完,喚了隨侍不為上前,吩咐道,“你去園門口把人接進來,記得讓她帶好陶大姑娘用的東西?!?/br> 陶云蔚忙道:“不必麻煩,我與你一道去吧,正好我也該回去了?!?/br> 陸玄知她有事,也不多留,便道:“那我送你,走吧?!?/br> 陶云蔚愕然,正要開口表達這實在不大好意思,那群等候已久的士人卻已有先她按捺不住的:“先生,那我們就將雅集遷到層林盡染那邊等您?” “就這里吧,不必?fù)Q了。”陸玄道,“近處有俗塵,免得出門濁了古物。” 眾人了然含笑應(yīng)是,他徑自說完,便領(lǐng)著陶云蔚步出了室外。 “我身邊這兩人你認(rèn)認(rèn)臉熟?!标懶鋈坏溃跋茸咭徊降哪莻€是不為,這個是歸一。” 陶云蔚不明所以地“哦”了一聲。 陸玄轉(zhuǎn)眸朝她看來,目光中頗有幾分不悅:“往后別什么歪瓜裂棗來找你都信,我品位沒這么差?!?/br> 陶云蔚:“……” 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人家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棗,”她走在他身畔,微微揚起下頷,迎著前方和風(fēng)暖陽,說笑道,“是個相貌明麗的美人呢?!?/br> 陸玄挑眉,輕笑一聲:“不愧是你。” “我什么?”她問。 他又笑:“俗氣?!?/br> 陶云蔚瞪眼,惱道:“我雖俗氣,但這番遭遇只怕卻是池魚之災(zāi),不知國舅爺是否平日里得罪了人?才惹得人家要用您的名頭來做歹事。” 陸玄聽她叨叨完,笑道:“你看你,一口一個國舅爺,當(dāng)真俗不可耐?!?/br> ……這人到底什么狗德性?! 見她閉嘴不說話了,他又帶著笑哄道:“好了,莫生氣,回頭送你個好玩兒的東西,安慰安慰你這條受災(zāi)的小魚?!?/br> 誰稀罕?陶云蔚默默翻了個白眼。 只聽他又問道:“你想不想知道人家為何偏偏要找你?” “為何?”她自然是有一百個莫名其妙和冤枉。什么樓起部,這一聽就是個官名,她幾時有資格、有場合得罪到這樣的人了?就算是果真因為陸玄才遭了這池魚之災(zāi),可她與他也不過就是一起喝了盞茶,就這么點事,值得下這般狠毒的手?況且她倒了霉,人家陸小國舅也不會因此遭一點罪??! 那樓起部莫不是腦袋有坑? 卻聽陸玄說道:“樓氏有一女,在宮中為妃,最得圣寵,那位樓起部便是她名義上的親阿弟。而當(dāng)日與你們對簿公堂的霍氏身后,站的便是樓家。” 短短兩句話,猶如艷陽天里一道驚雷,直直劈在了陶云蔚的頭頂,震得她無話可說。 “所以……他是惱恨我們家壞了他的事,他又拿你們這些人無可奈何,便來找我出氣?”陶云蔚覺得自己竟出奇地冷靜,就好像這是一個理當(dāng)被她接受的現(xiàn)實,“那他們稱呼這人小國舅,其實也是比著你來的。難怪方才你們嘲他是贗品?!?/br> 樓起部也被稱為小國舅,足可見他那位阿姐的受寵程度和樓家的高調(diào)與張狂,但這種稱呼再如何也不好當(dāng)著正牌兒的在明面上叫,所以暗戳戳地惡心一下陸家可以,但當(dāng)陸玄真的站在那里時,樓起部也就只能是樓起部了。 “如此說來,我這條池魚倒也不算冤枉?!碧赵莆嫡f著,淡淡笑了一笑。 陸玄垂眸看著她半低的頭,半晌,緩聲說道:“莫怕,今日之事過后,他不敢再隨意動你?!?/br> 陶云蔚點點頭,沒說什么。 兩人此后一路無話,待走到園門口,就看見一臉焦急的杏兒忽地薅開了擋在面前的不為,快步跑上來拉著陶云蔚便關(guān)切道:“姑娘,你沒什么吧?” 她等在外頭,也只能粗粗估算著時辰,也不知是不是因此反覺得時間過得特別久,先前正急得已打算返回去找陶曦月了,就被提前趕來的不為給攔住,杏兒還以為人家是來一網(wǎng)打盡的,又給嚇了一跳。 這會子終于見到了自家大姑娘,她又感覺對方看起來好像懨懨的,不禁大感擔(dān)心。 陶云蔚搖搖頭,示意她放心。然后轉(zhuǎn)身向著陸玄端端福了一禮,說道:“今日謝過先生,那云蔚便先告辭了。” 陸玄點了點頭。 目送她車駕離去,他轉(zhuǎn)頭示意了不為一眼,后者會意頷首,跳上馬遠遠綴了上去。 車廂內(nèi),杏兒正道:“姑娘,陸三老爺已讓不為將那玳瑁梳給咱們贖回來了。”邊說,邊將手里的梳子插回了她發(fā)間。 “哦,對,”陶云蔚回過神,說道,“還有這樁事。我又欠了他個人情,這貫錢得找個機會盡快還給他?!?/br> 杏兒不解道:“不是他邀約姑娘你見面的么?” 陶云蔚不想多說先前發(fā)生的事,含糊地敷衍了過去。 她回手輕掀簾角,看著窗外的暮春風(fēng)景,心里慢慢升起了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