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淵一驚，“嗯？！”

    “你抖什么，”秦煥之將他一驚一乍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不屑道，“說著不怕我，還抖成這樣，想過后果嗎？”

    沈明淵擺出得意的微笑，“還能有什么后果，我若是死了或者傻了，你就永遠都別想得到窺天鏡了。”

    秦煥之乖乖入套，“天真，敢用窺天鏡和我講條件，你以為不殺你，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br>
    要真是原裝的沈二少，還真有可能這么天真。

    于是秦煥之就真的信了，完全沒往沈明淵是故意激怒他的可能性上想。

    沈明淵小心注意著他的動作，猛地深吸一口氣，下一瞬便眼前一黑。

    身體被人猛地下壓，落在蓬松舒適的鳥羽上，神魂卻如同墜入火海地獄，尖銳guntang的痛苦感瞬間漫過全身。

    對于rou身的感知在這時變得麻木，包括視覺、觸覺、聽覺在內(nèi)的五感都被攪作一團，無法思考，只剩下無盡地痛楚和絕望，讓人恨不得立刻死去。

    他沒有忍，也沒什么力氣掙扎，放任慘叫聲劃破喉嚨，驚動那些跟在后面的西陵門眾。

    到底是怎樣的慘叫，又呈現(xiàn)了怎樣的凄慘模樣，沈明淵是一點都不知道了，甚至連‘我’這個概念都變得模糊，從古至今，世上都只有痛苦這一樣?xùn)|西存在，存在便是痛苦，想要結(jié)束，只能從世上消失。

    有遙遠而模糊的聲音傳來，傳到了耳朵里，卻沒有力氣思考、分辨其中含義。

    沈明淵睜開眼，瞧見一團絢麗的、不斷旋轉(zhuǎn)扭曲的光影，像是掉進了世上最大、最惡心的萬花筒里。

    于是他又閉上了眼，覺著自己被什么東西吞進去了，經(jīng)過喉嚨、食道，泡進酸臭的胃里，被一點點碾碎、消化。

    然后便是長久的黑暗。

    又過了很久很久，沈明淵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被凰靈鳥吃進去了，變成了一坨晶瑩透亮的鳥糞，從高空墜落下來，正正當當砸在了秦煥之頭頂，淋了他渾身都是。

    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老子就算變成鳥屎也不放過你！

    笑著笑著，一眨眼，發(fā)現(xiàn)秦煥之臉上身上都變干凈了，特別干凈，哪兒還有什么晶瑩剔透的鳥屎？

    沈明淵眨眼，愣住。

    秦煥之坐直身體，眼里依舊沒什么溫度，朝屋外望去，喊了聲，“人醒了，進來看看?！?/br>
    然后便瞧見一個大夫模樣的青年恭恭敬敬、垂著頭邁進屋里，與秦煥之詢問道，“怎么這時就醒了？”

    秦煥之面無表情，“笑醒的?！?/br>
    沈明淵：……

    不，不是，我很疼的，超難受，真的笑不出來。

    剛想開口辯解，便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疼，只發(fā)出個氣音，一個字沒說呢，就猛地咳嗽起來。

    大概就像是超級辣的辣椒油，吃下去的時候，不小心沾到了喉嚨眼兒最脆弱的小舌頭上，然后猛地吸氣時，又鉆進了氣管里那種感受。

    沈明淵顧不得身上酸痛，急忙向一旁翻過身去，咳了個天昏地暗，腦袋仁兒嗡嗡直響，像是要把肺葉子也給吐出來。

    直到背后被人戳了幾下，點了幾處xue，才終于停下。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只隱約瞧見一個痰盂從眼前被拿走，一塊溫熱潮濕的布擦凈了他的手心、指縫和嘴巴，又端來一杯溫熱清香的水，喂到嘴里。

    他眨了眨眼，順著端茶杯的手看去，瞧見一個面容清秀、帶著書卷氣的大夫，點點頭，算是道謝。

    隨著溫水下肚，腦袋很快恢復(fù)清明，沈明淵想起昏迷前的種種，朝著床邊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李還在，乾坤袋也在。

    這就好辦了。因凰靈鳥而陷入昏迷算是意外，如今這意外看起來并未打亂計劃。

    大夫扶著他緩緩坐起，在背后放了柔軟的靠墊，坐到床邊細心診脈，又探入一縷神識，檢查他的靈脈、神魂。

    不遠處，秦煥之不發(fā)一言地坐著，臉色并不算好。

    對于神魂灼燒的后遺癥，沈明淵已經(jīng)得了系統(tǒng)的定心丸，是不太擔心的，反正不會影響他投胎。

    至于對壽命的影響？他的乾坤袋里，還藏著能延年益壽、洗經(jīng)伐髓的靈藥，只要人沒傻，就能治回來，活個上百年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不是什么治愈神魂的靈藥，而是毒`藥。

    在那大夫伸出一指，要試探他神魂情況時，沈明淵便向后躲了一下。

    “公子，凰靈之火非同小可，我需要仔細診斷，才可為公子準備最到位的治療。”大夫見他不肯配合，溫聲勸慰著，聲線很是好聽，像是溫茶木琴，讓人聽了就想順著他的話。

    沈明淵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大夫是無辜的，但他沒有選擇，還是搖了搖頭。

    秦煥之站起身來，眼里漫上怒意，手指緊攥成拳，“想死？”

    被他的氣勢這么一嚇，沈明淵瑟縮了下身子，緊緊裹著小被子躲去墻角，仿佛一個備受欺凌的良家少男，委屈、可憐，又倔強。

    白衣大夫見狀連忙起身，擋在兩人面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秦門主，這里交給在下就好，屋內(nèi)沉悶，請去外面等候片刻吧。”

    秦煥之重重哼了一聲，猛地一甩袖子，推門出去了。

    門一關(guān)，大夫轉(zhuǎn)回身來，就瞧見沈明淵換了一副面孔：一雙眼亮如晨星，嘴角上翹帶著笑意，胳膊腿都伸出來活動著有些僵硬的關(guān)節(jié)，完后還打了大大的一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