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要哭了，快點拿玩偶來！」

    「這個是要給伯爵的孩子的，弄臟要怎么交代？」

    「拿一兩個應(yīng)該沒關(guān)係吧？」

    負責照顧洛柯爾的傭人低聲討論，他們擔心沒哄好洛柯爾會被質(zhì)疑能力有問題而失去工作，又怕擅自動了給未來小少爺準備的東西遭受責罵。

    「沒關(guān)係，儘管拿吧，反正再做就有了?！挂粋€較資深的傭人拿了個兔子玩偶放到孩子懷里，剛剛還因為四周都是陌生人而緊張的洛柯爾注意力被分散，他直盯著白色絨毛玩偶，小手緊抓著玩偶不放。

    「真的沒關(guān)係嗎？」不少傭人都是為了照顧孩子而被新聘用的，他們還不清楚伯爵的脾氣，所以很重視前輩的指導(dǎo)。

    「當然，你們可要把他當成小少爺來照顧，就當成是評鑑考核你們的工作能力。反正你們之前不是抱怨沒事可干嗎？」

    大家都笑了，洛柯爾聽見笑聲，也露出沒有長牙的小嘴。

    這位前輩是跟著伯爵夫夫多年的隨侍，他將洛柯爾抱到伯爵兩人面前，洛柯爾還抓著玩偶，在被艾逢接過去時小手還沒有力氣抓穩(wěn)兔子玩偶，玩偶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洛柯爾眼睛從圓圓睜大到慢慢瞇起，然后就嗚嗚地開始哭。

    「哎呀，對不起，娃娃臟了，給你換一個？」

    「你這樣講他怎么聽得懂？再去拿一個，拿多一點來好了?！共糇诎T旁邊指示隨侍，然后又對艾馮說：「你把他弄哭了，讓我試試?！?/br>
    「我才沒有弄哭他?！拱T反駁，但還是把孩子抱給伴侶，他自己不斷對洛柯爾唱兒歌扮鬼臉。

    撐到新的玩偶來兩人才松一口氣。

    「真是可愛，這小捲發(fā)跟他爸爸小時候一個樣?！箘诜鹑饋砘負崦蹇碌氒浀念^發(fā)。

    艾逢拿著湯匙餵飯，洛柯爾全神貫注在玩偶身上，一個眼神也不給，嘴巴倒是配合的一開一闔。

    兩人坐在窗邊，勞佛瑞看向窗外，安格斯在花園里一下笑一下又不高興，還被迪恩哄著吃，忍不住笑出聲。

    「怎么了，不要嚇到孩子。」

    「沒什么，就覺得這兩個父子真像?！?/br>
    艾馮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安格斯在迪恩面前表情多了不少，以前他一不高興，誰的帳都不買，可以一整天都臭著臉?！?/br>
    「小時候他這樣還覺得可愛，長大了就真的想抓起來打一頓，但又想到他會這樣也是因為受了傷的緣故……」

    「都已經(jīng)過去了……雖然我沒立場這樣安慰你，不過對現(xiàn)在的安格斯來說，最重要的是他能不能跟迪恩在一起吧？」

    提到這件事，勞佛瑞又板起面孔：「我之前就已經(jīng)跟他說過，我可不會再管他了?！?/br>
    「這樣的話，這個小傢伙不就很可憐嗎？」

    「如果是迪恩開口，我很愿意幫忙，他們父子的生活完全不需要擔心。但是其他的事得要安格斯自己處理才行，連這種責任心都沒有，不要結(jié)婚算了?！?/br>
    「嗚啊！」洛柯爾叫了一聲。

    「你也希望爸爸跟父親在一起對吧？」艾馮輕捏洛柯爾的臉頰。

    「他只是要你繼續(xù)餵他而已?！?/br>
    「這里好大喔，后面還有一排房子，馬廄也好大！」加德邊脫衣服邊說。

    迪恩敲了下他的頭，「不要給人添麻煩，你看又要換衣服，還要幫你弄好水洗澡。」

    「我有說不用洗了?。　?/br>
    「你一身臭汗怎么好意思去見人，稍微用點腦啊?！?/br>
    迪恩趁加德洗澡的時間躺在床上休息，在這里只要吃飽睡睡飽吃就好，孩子被人餵好換好尿布帶回來給他抱，其他的也不用煩惱太多，的確是能好好放松身心。

    的確好久沒有這樣輕松了，偶爾這養(yǎng)也不錯呢。

    等到迪恩再睜開眼已經(jīng)接近中午了，洛柯爾沒有在自己的小床里，加德也不在，只有迪恩留在空蕩蕩的房間。

    此時的加德正和勞佛瑞和艾馮玩賓果游戲，他們已經(jīng)沒有初見面時的生疏，迪恩找過來的時候加德正好輸了在耍賴，艾馮邊笑邊沒收他代替籌碼的餅乾。

    「第一次看到有人會吃籌碼的?！箘诜鹑饛淖约旱娘炃欣飺炝藥讐K補給加德，「這次不要再吃掉了?！?/br>
    「可是如果不先吃的話，輸光了一樣沒得吃啊。」

    艾馮無奈又難掩笑意，「那你也不用邊玩邊吃，吃一塊就夠了。」

    加德嘿嘿地笑。

    迪恩沒有出聲打擾，怕自己加進去會影響氣氛，他問了下經(jīng)過的傭人，知道洛柯爾在安格斯那就找了過去。

    洛柯爾正在鬧脾氣，剛剛已經(jīng)哭了一回，安格斯拿再多的玩偶洛柯爾也不給面子，只是呀呀地叫。

    即使是不開心，洛柯爾的鬧也只是哭得比平常大聲一點，眼淚掉得兇了點。

    迪恩把兒子抱起來哄，唱著兒歌逗他開心，洛柯爾本來就是因為沒見到父親才想哭，現(xiàn)在父親來了就像抱怨一樣嗚喔嗚喔地叫，迪恩雖然聽不懂但還是認真附和。

    看迪恩兩三下就哄好孩子，安格斯相當羨慕，看著洛柯爾安心地靠在迪恩肩上，慢慢垂下眼皮，睡著前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迪恩輕搖孩子，確定他完全睡熟了才輕輕放在沙發(fā)上。

    「干嘛自己照顧，明明有人可以使喚。」

    安格斯笑而不答，輕輕戳了下洛柯爾軟軟rourou的臉頰。

    「不要吵他，等等醒來又要哭了?！?/br>
    被迪恩斥責安格斯才不捨地收手。

    「如果孩子難哄你可以叫我起來啊?！?/br>
    安格斯只是側(cè)過頭，將頭靠在迪恩身上。在迪恩家里他還有些拘謹，到了自家地盤安格斯就舉動更為親暱，但是迪恩卻相反，他反倒收了在自家時的他不太自在地推開安格斯。

    「安格斯，你坐好一點?！?/br>
    安格斯拿紙筆：『怎么不叫我安了？』

    「……我這樣叫過你嗎？」迪恩一臉疑惑。

    安格斯明顯失望，他用有些埋怨的眼神將紙條交迪恩。

    『之前你醒來時明明還這樣叫過我。』

    迪恩想起那時候做的夢，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

    『是我哪里又做不對嗎？』

    「不，你沒有。」

    『那么，你愿意跟我結(jié)婚嗎？』

    安格斯突如其來的求婚讓迪恩措手不及，他轉(zhuǎn)開視線：「真是，怎么突然說這個？」

    『我是認真的，只要你點頭，我就立刻回去取消婚約，你什么都不用擔心，我會處理之后的事?！?/br>
    迪恩低下頭，「講得這么好聽，但是你到底能做什么？你能夠改變其他人對我的歧視嗎？」

    『誰欺負你了嗎？』

    看著安格斯擔心的眼神，迪恩沒有辦法問心無愧疚地面對安格斯。一直沒有給他回應(yīng)，只為了那一點被追求的優(yōu)越感而讓他有了錯誤期待的自己，本想一吐為快的委屈又收了回去。

    那些都是別人對他的惡意，安格斯是起因，卻不是該問責的對象。

    迪恩也是為了給安格斯好印象而選擇什么都不說，事情都過去了才抱怨也不是迪恩的性格，何況就算安格斯道歉那也不是迪恩真正想要的。

    與安格斯的關(guān)係也是一樣，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們都已經(jīng)回不到當初的模樣。

    嘆了口氣，迪恩還是開了口。

    「我不打算跟你結(jié)婚，我們的條件差距跟以前一樣沒有縮短吧，既然之前已經(jīng)取消婚約，現(xiàn)在也沒必要再提結(jié)婚的話題?！?/br>
    安格斯焦急地想解釋，他潦草寫下自己當初的想法：『我一直認為你是為了家里才不得不做紅性，我不想看到你后悔的表情。我那時候也不懂什么感情的事，你是第一個讓我有不同感覺的人，想到有天你會想做回沒有遇見我之前的自己，我就像被掐住那樣痛苦。是我不愿意面對，我不愿意冒險，選了對自己最沒有傷害的選擇?！?/br>
    迪恩剛看完，他又遞了另一張。

    『我知道是我膽小，我沒有信心將你留住，不過我已經(jīng)知道我的錯誤，我不該用當下的我們?nèi)シ穸ㄎ磥淼奈覀?，人會成長，感情不是光牽著手就能一起走下去，我們會互相磨合到適合彼此的模樣，如果你將來真的后悔，那肯定是因為我對你不夠好，沒能做個完美的伴侶，才讓你沒有徹底愛上我。雖然沒辦法保證未來一切都順順利利，但只要每件事都能為對方著想，就算遇到了問題也不會糟糕到哪去?！?/br>
    剛剛急著解釋，回過神卻發(fā)現(xiàn)就像在寫情書一樣，安格斯臉紅到頸部去，迪恩也被他的言辭挑動，若不是他離過婚還前途渺茫，說不定就答應(yīng)了。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以前也是，現(xiàn)在也是?！?/br>
    「你知道什么是喜歡嗎？」

    安格斯頓了下，『喜歡就是……沒有辦法想像與你之外的人共同生活，每天張開眼睛就想看見你，沒見到你就會想著你在做什么。我希望你能幸福，但要是帶給你幸福的是別人，我又會難受?！?/br>
    迪恩認真地看著每一個字，他知道安格斯在注視著他的表情，想從他的表情窺探出他的內(nèi)心。

    「或許你是真的喜歡我，但是我也跟你一樣，怕有一天你突然就后悔了。你看，我們都對彼此不放心，這樣患得患失的，所以我們?yōu)槭裁匆Y(jié)婚？」迪恩用手觸碰安格斯的臉頰，「現(xiàn)在這樣不也很好？如果誰要走，不用什么理由，不再見面就好了?！?/br>
    『如果不結(jié)婚是為了方便分開，那我們就更沒有理由不結(jié)婚了?！?/br>
    「沒辦法跟你溝通……反正我沒有結(jié)婚的想法?！?/br>
    看到迪恩的態(tài)度，安格斯心直往下墜，他明明覺得他們現(xiàn)在的相處要比當初還在婚約期間更融洽，卻還是搆不著對方。

    迪恩將剛剛安格斯的紙條收進口袋，「這個我就當個證據(jù)，以后可別又說你弄錯了。」

    安格斯愣愣地看迪恩抱著孩子離開，良久才回過神，他想著迪恩最后那句話的意思，然后將發(fā)熱的臉埋在抱枕里。

    ＊＊＊＊

    幾年后的故事：

    安格斯注意到迪恩蠻常從臥房中的書架翻看一本關(guān)于農(nóng)業(yè)學(xué)的書，安格斯看過幾頁，這本書就是那種看一頁忘一頁，塞滿專有名詞的專業(yè)書籍。

    這大概是迪恩的興趣。

    才怪。

    他才不相信有人會邊讀這樣的書還能露出微笑。

    某天迪恩不在，他突然好奇地抽出這本書，書頁上沒有筆記，乾乾凈凈，內(nèi)容還是一樣那么無聊。

    他隨意翻閱，注意到其中一頁夾著一張書籤，他翻開那頁，隨即也露出笑容。

    這才不是書籤呢，迪恩也不是為了讀這本書才從書架取下。

    把他當年告白失敗的字條留下來夾在書里，也不怕被孩子看到。

    不知道迪恩是什么時候養(yǎng)成的習(xí)慣，會將他寫的字條收集保留，每過一段時間再清理燒掉，看來也不是燒得很乾凈。

    書房也有不少乏味到讓人害怕的書，他當初還疑惑迪恩竟然啃得動這么生澀難懂的書籍，也許該找天都檢查看看。

    后來，安格斯常寫些不正經(jīng)的字條被迪恩罵，而他們家的書房也隨著時間擴大修建了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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