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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舒一口氣,以手抵上額頭:“如懿,朕已經三十七歲了?!?/br> 如懿從身后摟住皇帝,感慨良多:“是,臣妾已經陪伴皇上十七年了。十七年來,臣妾從未見過皇上如此雷霆之怒?!彼龔陌瓷先∵^琺瑯描花小缽里的薄荷油,往指尖搓了點蘸上,替皇上輕輕揉著額頭,“皇上對著外人發(fā)發(fā)脾氣就罷了,可別真動了怒氣傷肝傷身。依臣妾來看,皇上今日做的是高興的事呢?!?/br> 皇帝閉目深吟:“朕怎么高興了?” 如懿明春一笑:“這些日子來,外人看著皇上肝火甚旺。但皇上處罰的人,或是三朝元老,或是先帝舊臣,或是嬪妃母家。對于尾大不掉,又在前朝倚老賣老掣肘皇上的人,趁這個機會除去,名正言順,又是皇上情深之舉,絕不惹人詬病?!?/br> 皇上的嘴角露出幾分從容的笑意,伸手攀住她的手道:“如懿,何必這樣聰明” 如懿伸開細長的手指與皇帝牢牢交握:“不是臣妾聰明,是臣妾與皇上一心” 皇帝將臉頰緊緊貼在她柔滑手背上:“朕喜歡你說這個詞,一心?!?/br> 如懿溫婉地笑了笑,有一絲感動,亦有一絲疑惑。或許在外人看來,皇帝對皇后這樣追念,也是男的的一心了吧。也許所謂的一心,本來就是落在旁人眼里的如花似錦、花團錦簇,而內里卻千瘡百孔。誰知道呢? 靜默了片刻,如懿還是問:“皇上雖然訓斥了張廷玉和高斌,但移動青雀舫之事,皇上心中應該已有算盤了吧?” 皇上頜首道:“禮部尚書海望替朕想出了一個運船進城的方法,即搭木架從城墻垛口通過。木架上舍友木軌,木軌上鋪滿鮮菜葉,使之潤滑。屆時促使千余名工人推扶拉拽,便可將御舟順利運進城內,既能保住城樓,又可節(jié)省大量人力財力。朕思來想去,孝賢皇后死在宮外,最后一息尚存之地是青雀舫,那么朕將青雀舫移入京城,也可略表哀思?!?/br> 她垂首:“皇上對皇后心意真切,臣妾敬服。” 皇帝慢慢撥著手指上的玉扳指:“孝賢皇后薨逝已是無法挽留之事,朕再傷心,也不過是身外之事。只是朕不若借著這次的事好好肅清朝廷,那么那幫老頑固便真以為朕還是剛剛登基的皇帝了。” 如懿淺淺微笑:“朝廷上的事臣妾不懂。臣妾只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手里提拔上來的,才會真正感恩戴德,沒有二心。” 皇帝會意一笑:“朕倒是不怕他們有二心,他們也不敢!只是別總以為自己有著可以倚仗的東西,便自居為老臣,朕喜歡聽話的臣子,那些喜歡指手畫腳的,便可以退下去歇歇了?!?/br> 如懿心中一動,想要說些什么,終究覺得不妥,只得換了無意的口氣道:“皇上說的是。只是外人也就罷了,永璜和永璋到底是您親生的孩子,您氣過了便也算了。永璜抱病至今,什么人都不敢見,永璋也總是垂頭喪氣的,怪可憐見兒的?!?/br> 皇帝看她一眼,冷然道:“女人的心思就這么溫柔細巧,落不得大臺面么?或者說,如懿,你一向是最聰明通透的,為什么落到了子女身上,便這般看不清楚。” 如懿一怔。卻只能把這驚愕轉化為略略郝然的神色:“臣妾不過是個小女子,眼界短淺。偶爾能猜到皇上的心思也不過是僥幸而已,如何真能像皇上一樣目光如炬呢?” 皇帝這才釋然一笑:“也罷。你一直生活在后宮,所看的世界不過是這紫禁城內的一方天空,難怪許多事被遮了眼睛?!?/br> 皇帝的手指扣在紫檀木的桌面上有沉悶的篤篤聲:“永璜和永璋的事,固然有他們不孝之處,但朕也明白,他們的不孝,也有孝賢皇后自己的過失在里頭,怪不得兩個孩子?!?/br> 如懿見皇帝的口氣有點松動,很為永璜松了口氣,忙道:“皇上說的是,孩子們年輕,毛毛躁躁也是有的?!?/br> 皇帝口吻陡地凌厲,他站在緊閉的窗扇下,陽光鏤在長窗上的印花如同淡淡的水墨痕跡,為皇帝的面孔覆上一層淺淺的陰翳,愈發(fā)顯得他天威難測:“但朕最介意的,是身為朕的長子與三子,他們居然覬覦太子之位。他們?yōu)樾①t皇后守孝以來的種種舉止,當朕都看不見么?一個自詡為長子,一個自詡為有生母可以倚仗爭寵。這些行徑,是當朕死了么?” 如懿見皇帝的口氣雖然平靜,但底下的森冷意味,如洶涌在河流底下的尖冰,隨時可以把人扎得頭破血流。她忙伏下身道:“皇上息怒。您正值盛年。阿哥們不敢動這樣的心思。尤其是永璜,哲憫皇貴妃去世得早,他一直沒有生母教導,能倚仗的只有皇上您,他更不敢有這樣的僭越之心?!?/br> 皇帝冷哼一聲:“再不敢,他也已經動這樣的心思。圣祖康熙子嗣眾多,長子允禔有奪嫡之意,一直被幽禁而死。前車之鑒,朕如何能不寒心?何況朕的兒子,必須聽朕的話,順從朕的意思。朕傷心的時候他們怎敢不傷心,當著嬪妃親貴的面與朕不同心同德,朕如何能忍?” 呵,這才是真意了。天家夫妻,皇族父子,說到底也不過是君臣一般,只能順從。不,連做臣子也有直言犯諫的時候,他們這樣的人卻也是不能的。只有低眉,只有順從,只有隱忍。 她們,和他們一樣,從來都不是可以有自己主見與意念的一群人。 如懿于是緘默,在緘默之中亦明白,永璜與永璋命運的可悲。或許海蘭是對的,她游離于恩寵之外,所以可以看得透徹,一擊即中。她推開窗,外頭有細細的風推動者金色的陽光涌進,空氣里有太甜膩的花香,幾乎中人欲醉。那醉,亦是自己醉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