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罪惡感

    雒一回到家時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喝了一下午咖啡，越是到晚上卻是越清醒。她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疲憊才往家的方向去。

    打開房間的門，屋子里一片漆黑。玄關(guān)處有一灘水，旁邊只有一雙被浸濕的運動鞋。走進客廳，她在看到狄夫蜷縮著身體睡在沙發(fā)上。她沒有開燈，怕打擾他就小心的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她看著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起伏，像棱角的山峰又像一只落魄的刺猬。他現(xiàn)在狼狽又冷漠的樣子讓雒一不能想象這個男生過去會是一副怎樣開朗陽光的模樣，那個他大概已經(jīng)隨著那個女生一同死去了。雒一現(xiàn)在終于明白為什么狄夫會表現(xiàn)出與同齡人不一樣的成熟，為什么他那么刻苦的學(xué)習(xí)，為什么他整日打工把非得自己弄的疲憊不堪，以及為什么他總是遠離她hellip;hellip;

    她找來一塊毯子為他披在身上，就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她忽然聽到他在夢中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很清晰的三個字薛汀妙。rdquo;

    是啊，雒一終于肯承認就像高沫說的，她永遠代替不了薛汀妙，也不該代替她。她真的很羨慕薛汀妙，很羨慕那個被狄夫?qū)檺壑呐?。她的眼睛里蓄滿了眼淚，在這個冰冷的夜里忽然很想好好哭一場。

    狄夫，我不知道我在心里算不算特別，我自以為和你曖昧了一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什么都不是。rdquo;

    狄夫好像聽到什么聲音醒過來時，旁邊一個人也沒有。他只看到自己身上不知被誰披上的毯子。他坐起來，望著雒一房間的門默默的發(fā)呆。

    風(fēng)雨交加的一夜就這樣匆匆而過。第二天就迎來雨后初晴的好天氣。

    無論昨天怎樣風(fēng)雨交加，天晴過后人們還是按自己固有的軌跡生活著，無論這世上發(fā)生怎樣的事情，時間照樣伶伶俐俐的朝前走去，給人記憶卻不讓人追悔，給人痛苦卻不讓人遺忘。人們只能按這軌跡，繼續(xù)著乏味而單調(diào)的生活。就像這樣異常忙碌的周一，就像學(xué)生們總是抱怨萬惡的星期一卻不得不按時到校。每個人都忙著自己的事情。比如班長付惠還盤算著向班主任告發(fā)趙默搞對象的事情，趙默盡管處在風(fēng)口浪尖上卻還惦記著追董笑笑，佟樂樂仍舊扎在女生堆里聊著學(xué)校里的八卦，沈幼佳卻還在為了何似道喜歡雒一而耿耿于懷hellip;hellip;無論他們?yōu)榱嗽鯓拥氖虑橄萑霟?，都不能忽略即將來臨的高考。

    雒一路過教學(xué)樓的第三層，在轉(zhuǎn)角處遇到狄夫。她本應(yīng)該立刻離開那個位置，但是卻不由得僵在原地，狄夫在不遠處看到她，他本想與她說話，卻看到雒一冰冷的表情。兩個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就在這時，高沫從樓下走上來，看到她兩邊的狄夫和雒一。此時三個人的位置形成一個滑稽的三角，誰也不能向誰靠近。狄夫也看到高沫，他沒有與她說什么轉(zhuǎn)過身先離開了。

    他想起來那天在食堂里高沫對他說：我知道這些年你改變了很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記因你而死的薛汀妙。rdquo;

    有多少年他都不曾聽到過薛汀妙的名字，這世上大概只剩下他和高沫還記得她。前幾天的清明節(jié)，他曾去薛汀妙的墓前看她，他在她墓前放了一束百合花。現(xiàn)在他終于有勇氣去面對她，而高沫的提醒似乎又揭開他愈合的傷口。狄夫看著面前稍顯成熟的高沫想起三年前的車禍現(xiàn)場，那天高沫拽著他的衣領(lǐng)哭著質(zhì)問他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要不是因為你，薛汀妙她就不會死。她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她已經(jīng)那么可憐，你們?yōu)槭裁催€要害她！rdquo;

    高沫口口聲聲說的你們rdquo;，明明確確的指認狄夫是害死薛汀妙的兇手，對此狄夫從來沒有為自己辯解過什么。盡管謀害薛汀妙的人是陳昱而并非是他。但他比高沫還要痛恨他自己，就算沒有高沫指認自己，他也不能允許自己逃脫干系，從此狄夫不再相信任何人。

    他在心里想過很多，如果那天他沒有遇見薛汀妙，如果他不曾追求她，那么陳昱就沒有機會認識她，她便還在某個地方生活得好好的，也許她昨天還出現(xiàn)在那個便利店門口。

    這些年他四處打零工，不斷的忙碌讓他暫時躲避痛苦，透支體力的工作讓他能逃離來自內(nèi)心的折磨。這三年，他沒有一天睡過安穩(wěn)覺，每次想到薛汀妙，那種悔恨與罪惡感就會洶涌澎拜的向他襲來。大概只有忙碌與疲憊才能讓他忘記那些痛苦，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活下去。

    然而面對雒一呢？他喜歡她嗎狄夫自己也不知道，他問過自己，但每當他有這種念頭時就會想起薛汀妙，罪惡感就立刻涌上心頭。他覺得自己以后的人生里不配享受快樂，他甚至不配擁有任何美好的事物，他甘愿勞累自己來贖罪，他要求自己如此也不得不如此。

    那天回到家，狄夫早就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公寓。

    趙默看著特意辭行的狄夫，萬分不解。

    真的不住這兒了？就快高考了，哥們！rdquo;

    狄夫說的很平靜：嗯，我知道。我找了個工作，就是距離學(xué)校遠一些。不過準備去那里邊打工邊復(fù)習(xí)考試。rdquo;

    今后也不去學(xué)校了嗎？rdquo;

    不去了。rdquo;

    趙默聽到這都快跳起來，什么，你憑什么這么自由，學(xué)校對我們不公平吶！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