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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校洋看夏悅安靜望著什么景色都沒有的窗外,也是一陣恍然。 回想當年已經(jīng)有點困難了,小學實在是太久之前的事情,周校洋又不是夏悅這種記憶力超群的詭異人才,做不到“二年級上學期有一次體育課某人與某人怎么怎么樣了”的細節(jié),只是……還有些吧。 六年級時文竹的一句看似平常的八卦笑語,讓一直注意著夏悅的周校洋心里一緊。總說他心思不夠細膩,但那一刻他卻清清楚楚地看到夏悅臉上一瞬的僵硬。 ——他知道文竹說對了。 然后他便注意起許野和夏悅來。 周校洋后來知道夏悅的心情會在周二那天忽喜忽悲,在許野來找她前絕不能惹她,否則后果很嚴重……這點他聽程非衡說過。 初二時有天夏悅語文課一點沒聽,還拒絕回答老師的問題,當時同學們都被嚇傻了。周校洋問那天是不是周三,程非衡想了想,是,那天語文連堂。 于是周校洋便懂了。夏悅那般對自己進行精準cao控的人兒,只會因許野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干出些她想不到的事。 若是不是少時便知道記住那事,周校洋知道,以夏悅后來的隱藏水準,任誰也猜不出。這姑娘聰明敏銳,學起控制情緒來太靈了。 后來多少年一直有人在猜那個被夏悅喜歡著的人是誰,無數(shù)人到最后沒有了耐心一個人名一個人名的叫,偶爾提到許野,夏悅也只是搖頭,臉上也再無如小學時那一瞬的僵硬。 但若如周校洋這樣,知道結果,將一件一件事情對應起來,也還是很明顯的。因為夏悅偶爾的失常,基本都是因為他。 四年前他聽說同學聚會上夏悅和余曉鬧崩,又是摔杯子又是不歡而散的,就知道事情終究沒有瞞住。 那時他尚在國外旅游,沒有參加那一次的聚會,卻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 周校洋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挺晚了,見夏悅沒開口的意思,便自作主張發(fā)動了車子先往夏悅家的方向開。 夏悅動了動,不過估計還在想事情,沒說話,算是默許了周校洋的動作。她這情緒波動太大、實在是累了。 周校洋按開播放器,找了首輕柔的曲子放著。 其實他知道的恐怕比夏悅猜的還要多。就比如夏悅那次去找許野,他是知道的。 那時他回班的路上碰上了一臉莫名其妙的程非衡,問他,他說夏悅靜坐了半天后拿出手機摁了一會就頭也不回地出了班,看見老師連招呼也不打,奇異地冷靜。 于是周校洋便知道了。 這樣子的夏悅,一定是去找許野的。 那時他向許野班走的路上便在想,那時已經(jīng)上課,她過去找許野豈不是太明顯?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多慮了。 她是夏悅啊,她永遠不會少考慮什么的。那節(jié)是三班的體育課,是對于高三學生如此不易的體育課,怎么還會有人留在班里。 他看到夏悅微微仰頭,眼神簡直有些空洞,執(zhí)拗地把她想說的都說出來——可誰讓她是夏悅,她一定會先提那三個條件。 周校洋那時一直在苦笑,簡直想上去掰開夏悅的腦袋看她在想什么。那時這傻子竟還沒有丟掉她那該死的理智,那種將一切計劃好一步步走規(guī)劃好的路的理智。 然后夏悅靜靜吐出那幾個字,然后點頭致意,依舊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離開。 他以為那會是結束,是夏悅在六年無果的追逐后僅剩的愿望,她只是想說出來。就像當年夏悅承認喜歡過他,但那時已是“喜歡過”。 可惜周校洋忽略了,夏悅那不同的表情。 小學時夏悅承認時是帶著一種“都過去了”的淡然的微笑,而此刻,她茫然堅定的無所懼。 更戲劇性的是、周校洋看到了許野艱難地開了口,叫了她的名字。 夏悅提出的三條約定,他最終是忘了。 = “四年,夠了嗎?”四年,夠不夠你忘掉一個人。 周校洋開口打破了沉默。難得的相處機會,總不能各自懷想過去就浪費了吧? “你知道嗎,我給了自己四年的時間去忘。我以為自己用四年的時間能把曾經(jīng)那點爛事破事忘得一干二凈。”夏悅轉(zhuǎn)回臉時已經(jīng)看不到一點異樣,淚意褪的一干二凈。 “但當我回來之后,我漸漸發(fā)現(xiàn),我一點都沒忘?!?/br> 夏悅在包里翻啊翻,翻出一罐星星來。 周校洋挪過視線掃了眼,沒覺出什么特別的來,就是一罐星星而已。 “初三那年,我和阿郁在互相不知情的時候買了相同的星星紙,相同的星星罐。而且,不少星星里面,都寫著我們要寫給那兩個人的話。只是她的星星很快就送出去了?!?/br> 而夏悅卻早早覺得自己這罐星星應該是砸在自己手里、不會有見天日的那天了。 “那你的呢?現(xiàn)在手里這個?” “不是,在大二回來時送出去了?!?/br> “那他知道星星里寫的東西了嗎?” “不可能的?!毕膼偟男σ飧?,“我把寫了字的星星都拿出來了。” “你一個一個拆開了?” “沒有。有字的星星,用的紙不一樣?!?/br> 周校洋感到心底一涼。是不是那時的夏悅就預料到,她不可能真把那東西送出去。所以,她為了方便,才使了不同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