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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十分鐘前,保姆來電話問他何時回去,緊接著就是一句:念念mama帶著念念走了。rdquo; 郭尉心中咯噔rdquo;一聲,短短幾秒,腦門竟冒出虛汗。 誰知保姆大喘氣:說是她的舅媽急病離世,就趕緊過去了。rdquo; 郭尉稍微調(diào)整呼吸:什么時候的事?rdquo; 今早。rdquo;她頓了下:我以為郭總你知道呢。rdquo; 郭尉半天沒吭聲,他一般情況下待人溫和,誰想再開口竟沒好氣地責備:下次說話前先調(diào)整好順序。rdquo; hellip;hellip; 他沒再看手機,掐了手頭這支煙,站起來,雙手收在西褲兜里走到落地窗前。廣闊黑寂的天幕下,車流密集,猩紅尾燈連成一條蜿蜒的曲線,在繁華的瀚陽路上寸步難行。 一整天低氣壓,不知如何紓解,每次專心投入工作,腦中總會蹦出一個沒有面目的假想敵。再去想那女人,更是心煩萬分。 又站片刻,他拿著外套離開辦公室。 走進地庫時,聽見老陳口中罵罵咧咧,整個人撅在車門前不知干什么。 郭尉稍微偏頭:怎么了?rdquo; 老陳直身:郭總,車門上讓人按了幾個煙頭印。rdquo;開車之人都愛車,這車他比郭尉用的還在意,忍不住氣憤低罵:不知哪個孫子手欠。rdquo; 郭尉:hellip;hellip;rdquo; 有深有淺,可能還不是同時按的,郭總,你發(fā)現(xiàn)沒有?rdquo;不是他想推卸責任,這幾天都郭尉自己用車,猜想著他或許也察覺到。 郭尉說:不清楚。rdquo; 那我明天去保安室調(diào)個監(jiān)控。rdquo; 郭尉瞧他一眼,沒說話,拉開后座的門坐進去。 老陳還站著看那些印子,郭尉等得不耐煩,降下車窗:要不你好好研究,我先走?rdquo; *** 這一晚注定難眠,兒女們都沒睡,跪在靈堂輪番守夜。 夜深人靜時,蘇穎跟著燒了些紙錢,屋中煙霧彌漫空氣悶熱,她披件衣服,想去陽臺上透透氣。誰知舅舅還沒睡,獨自坐在一把舊藤椅上,背影顯得孤單落寞。 蘇穎猶豫片刻:舅舅,還沒去睡?rdquo; 睡不著。過來坐會兒。rdquo;他招呼蘇穎,人已經(jīng)平靜了些:要是你舅媽還在,肯定埋怨我大老遠把你折騰回來hellip;hellip;rdquo; 蘇穎抿抿嘴:您別這么說。rdquo; 兩人面對窗戶并肩坐著,小鎮(zhèn)上對煙火管控不嚴格,有人提前慶祝新年,五彩斑斕的煙花在天空綻放,喜氣而熱鬧。 凡事怕比較,舅舅緩緩說:別人的年照過,闔家團圓怕是以后沒有嘍,往后是苦是咸也就自己受著了。rdquo; 就像身體里有病灶,你如此這般地疼痛,別人感受不到,因為他們沒得過。這種無助滋味蘇穎深有體會。而時光流逝,她始終期待傷痛痊愈那一刻。 是啊。rdquo;蘇穎說。 以前嫌她嘮叨,不愛聽就拎著鳥籠出去躲清靜。飯菜做的沒滋味摔筷子走人,看個電視也能吵起來。rdquo;他像是自言自語:瞧瞧,人家生氣了吧,甩手罷工,不管你了。你那破脾氣,誰愿意忍你一輩子?rdquo; 蘇穎略低著頭,安靜聽著。 這叫什么?這叫不懂珍惜。rdquo;舅舅念叨著:人都得有個伴兒,沒伴兒多孤單啊,這日子也過的沒滋沒味,沒什么奔頭兒了。rdquo; 蘇穎忽地滯了滯,字字都敲在她心上,她手指蹭著外套上的紐扣,半天才喃喃:是啊,應(yīng)該珍惜的。rdquo; 隔了好一會兒,舅舅又忽然搖著頭:太突然了,昨天晚上還一起坐著看新聞,今天人就不見了,再也見不到hellip;hellip;太突然了hellip;hellip;rdquo; 蘇穎不知如何安慰,這時候說什么也未必管用,半晌,她只道:舅舅,平靜接受吧,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rdquo; 舅舅不再回應(yīng),木訥而渾濁的眼睛盯著窗外,煙花升起,綻放,他看得出神。 蘇穎忍不住扭過頭,老人家的側(cè)影透著蒼涼,她似乎看到了這世上每個人都逃不過的歸宿。時間沒過去時很漫長,等到過去,就恍然發(fā)覺轉(zhuǎn)瞬即逝了。 第二天仍有吊唁者。 家屬的情緒已較昨天冷靜了些,大概也接受老人家離開的現(xiàn)實,所有人都明白,目前要做的,盡量把葬禮事宜安排妥當,讓逝者走得安心。 一些不太要緊的瑣事蘇穎幫著跑了幾趟,其余時間留在房間折元寶,以及準備三期五期需要的東西。 中午時,嫂嫂在廚房里忙碌開,前來吊唁的親朋好友總要照顧周到,蘇穎進去打下手,切菜、端盤子、洗碗洗筷,做飯方面她也只能幫到這里了。 看上去都是些瑣碎工作,但房中人聲不斷,迎來送往,加之她連續(xù)兩晚沒休息,一時頭腦發(fā)脹,有些體力不支。 表姐見她臉色泛白,眼底的青色也顯得越發(fā)明顯。 她拉她到一旁,把閣樓的鑰匙交給她:去上面睡一會兒,地方小了些,但是安靜。rdquo; 蘇穎沒硬撐,去瞧了眼顧念,便拿著鑰匙上去了。 閣樓矮小,不足以完全站直身,墻邊堆放雜物,窄窗旁有張單人床,屋外陽光在白雪的映射下格外刺眼,室內(nèi)也顯得無比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