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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憫壓低眉眼,諱莫如深,舉高了手上的酒,到他難以企及的高度,“你剛才說什么?” 不等他回話,周憫輕輕皺著眉,眸底閃過幾分狠戾,“你管誰,叫傻子?” 劉鑫終于察覺到了不妙,求救的目光落在嚴肅身上。 嚴肅好整以暇地靠在沙發(fā)上,看著后無退路的劉鑫,微不可查地扯扯唇角,自己想要找死,別個誰能擋得??? 那小崽子腦子是有問題,但是長得好,在周家碰見了也是哥哥長哥哥短的叫著,且不說兄弟幾個對周家小崽子多寬容,哪怕是周憫,也從不說一句重話。 崽子剛出生沒多久,就沒了媽,周父在公司里忙的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也就是周憫和阿姨照看著,多得是擔心小崽子上學被欺負。 ‘嘭’的一聲,酒杯砸上了腦袋,力氣大的生生撞碎了酒杯。 帶著濃厚的血腥味,瞬間夾雜在酒味的包廂里。 嚴肅幾個面不改色,這樣的場景,他們顯然不是第一次見。 周憫漫不經(jīng)心地丟了手上的酒杯碎片,接過嚴肅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手,目光下移幾寸,看著縮在角落里抱著腦袋的劉鑫,丟了一沓鈔票在地上,拿過卡在縫里的手機,不急不緩地出了會所。 嚴肅順勢起身,踢了踢墻角的劉鑫,語氣帶著些冷漠,“等著我打120?自己滾去醫(yī)院?!?/br> “嚴哥…”劉鑫拽住他的褲腿,另一只手緊緊捂著流血的腦袋,“我,我哪句話說錯了?” 嚴肅嗤一聲,一腳踹開他,跟上了周憫的步子。 外面飄著朦朧的小雨,男生只穿了件單薄的黑色衛(wèi)衣,站在馬路對面的電話亭跟前,不知道跟誰打著電話,只是臉上的表情不大好。 “剛才怎么不接電話?”那邊傳來一種中氣十足的質(zhì)問。 周憫淡淡‘嗯’了聲,“怎么?” “我的一個戰(zhàn)友,半個月前去世了,”周父語氣強硬,說話時帶著些命令的語氣,“臨終托孤,你去車站接他,學籍我已經(jīng)轉(zhuǎn)過來了,先住你那…” 周憫叼著沒燃的煙,那邊還沒說完話,他就掛了。 折身回到車上,嚴肅扒著車窗,見他臉色有些不大好,問他,“怎么回事啊,周老大?” “去接個人?!敝軕憫袘刑е燮ぁ?/br> 嚴肅松了安全帶,撐著腦袋后仰,“行,那我去接小恙放學?!?/br> 下車轉(zhuǎn)身走向另一輛車。 冬天的江城總是格外冷,就像剛才還是飄著小雨,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是鵝毛大雪,落在人腦袋上,化成水再從脖頸里溜進去。 周憫有些后悔,嚴肅那人,不夠細心,車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備著小恙的圍巾。 周家沒有人不能吃苦,除了家里那個捧在手心里的小崽。 路虎在昏黃燈光的襯托下,停靠在火車站口,越發(fā)顯得迅猛鋒利,像極了周憫這個人,銳利鋒芒卻又穩(wěn)重。 周憫落下車窗,透過候車室的玻璃,看見那副景象,目光停滯一瞬。 窗口安安靜靜地坐著一位少年。 少年趴在靠著車窗的吧臺上,枕著自己的胳膊,那時候,火車站只是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暖氣這種奢侈的東西,大抵只有上流社會的人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 透過薄薄一層玻璃,這少年似乎有些冷,把自己的脖子往后頸里縮了縮。 屈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咚咚’。 桌子上半趴著的少年后頸修長,細看的時候,甚至能看見從皮膚里生長出來的細膩絨毛。 看上去有些軟乎。 聽見耳邊的敲桌聲,少年微微蹙眉,見著身邊站著一個滿身戾氣的青年,這才起身。 “請問你是?” 周憫沒說話,轉(zhuǎn)身落了句跟上。 往前走了半晌,才聽著身后沒有跟上來的腳步聲。 停步回頭,才看著少年大小行囊的帶了一大兜,這會子正帶的艱難。 微微蹙眉,利落掉頭,搶在少年前頭,將地上那一大兜重物扛上了肩。 肩上的東西確實不輕,周憫回頭看了眼拉著行李箱的少年,脊背挺得筆直,像只乖兔子,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后。 興許是沒想到周憫會突然回頭,文東臉上帶著些錯愕。 也沒想過這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會幫他扛著一大袋的東西,他以為,這樣的少爺,會以為他是個累贅。 不過這人看起來力氣確實很大。 行李放上了車,周憫站在車跟前活動活動肩膀,少年也不多見外,像是被凍著了,自己乖乖進了車,坐在副駕駛上。 嬌氣。 周憫下意識想。 車上的暖氣開得正熱,周憫進去的時候,文東摘了眼鏡,上面銹著一層淺淺霧氣,他正用衣袖擦著。 窗外燈光昏黃,映襯著少年清秀的面容,眉眼狹長,眼窩淺淺,長卷的睫毛翹著,在眼瞼處落下一圈陰影。 其實,周憫覺著他長得像只狐貍,會勾人的那種,看起來哪有這么乖。 “帶的什么?”周憫拉過安全帶,問道。 “帶了些書。”文東重新將眼鏡架回去,淡定地審視著這位少爺,眉峰凌厲,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兇相,但似乎,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兇。 準確來說,他并不知道這人是不是要接自己的人。 只是見到他那一刻,覺得跟他走,應該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