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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云落把他手里的東西都搶過來放在一邊,道;“藥呢?” 曲諳連忙拿出來奉上,“不過這個可不能吃?!?/br> “誰要吃了?”空云落咬牙切齒,“衣服脫了,上藥?!?/br> 讓曲諳意外的是,空云落小小年紀,上藥的手法卻十分熟練。他先打了盆水,擦干凈傷口旁的灰漬,在把膏藥均勻的抹上去,抹得有些重,曲諳忍不住叫疼,但在空云落的揉按下,一股溫熱自他的手心徐徐導入,疼痛又被微妙的舒服代替。 “洛洛,你的力氣突然變得好大。”曲諳呵呵笑道。 空云落沒理會這句話,他把曲諳的上衣拉下,看到那薄弱的身軀上大塊大塊的青紫,空云落的臉色也愈加難看,從這些傷痕的位置,他知道了當時是什么情況。 先是被一掌打倒,再一齊上來踢踩…… 空云落想象那個畫面,身體里的血液像濺入熱鍋里的水滴,沸騰著嘶喊著,殺了他們,砍掉他們的頭,挖出他們的心…… “洛洛?”曲諳湊近了空云落的臉,“怎么發(fā)呆了,被嚇到了?” 空云落眼睛晃了晃,血色褪去,恢復了清明。 糟糕,他差點被魘住了??赵坡涞皖^以手背按住額頭,只有殺了太多人,他才會被魘,這些年他鮮少動手,今日是怎么了? “沒事吧洛洛?”曲諳擔憂地摸著空云落的腦袋,他把衣服拉起來,“好了,沒有了,哥哥不疼?!?/br> 空云落抬起頭,目光中透著迷茫,曲諳這個簡單平凡的人,此時卻讓他有無限疑云。 但在曲諳看來,這是空云落這些日子露出的最像個小孩的神情,他無比憐愛地把空云落摟進懷里,搖著下巴一個勁兒蹭那柔軟的頭發(fā),“太可愛了,原來萌物真的可以治愈身心。” 空云落惱羞成怒,喊道:“無恥狂徒,放開我!” 最后曲諳還是被空云落扒光衣服,摁在床上,每一處傷都抹過藥。 “洛洛,你到底吃了什么力氣這么大?”曲諳奄奄一息道。 “楓欒果,每天十粒,每一粒都要細嚼慢咽,你要試試嗎?”空云落幽幽冷笑道。 曲諳打了個寒戰(zhàn),用力搖頭,“不了不了?!彼划斒莻€可怕的玩笑。 擦藥后是吃藥,曲諳的藥一般都是早上就煮好一天的量,喝的時候加熱就可以了,可是空云落端來之前并沒有熱過,曲諳接到手里卻是溫熱的。 不過曲諳是個對周遭環(huán)境不敏感的人,他并沒有瞧出不對勁,仰起頭咕嘟咕嘟全喝了,被苦得松不開臉,還由衷感嘆:“這藥真是太厲害了,放在以前,我疼成那樣沒有吃藥,不知道死多少次了?!?/br> 他又憧憬了起來:“我的身體該不會在慢慢變好吧?” 空云落抓過他的手腕,片刻松開,涼涼道:“癡心妄想,你的脈象還是遲緩虛浮,再這樣折騰幾次,用不著五年你就……” 空云落皺了皺眉,不說了。 曲諳關注的重點卻是:“洛洛你還會把脈,好厲害啊?!?/br> 空云落撇嘴,這人太無能了,芝麻大點的是他都覺得厲害。 藥雖好,但苦也是真苦,曲諳想吃點甜的,空云落又把飴糖拿過來,可是它們都黏成一團,最小的那塊也有空云落半個拳頭這么大。 曲諳把這塊咬成兩半,自己吃一塊,剩下的給空云落。 空云落不接。 曲諳受傷道:“你嫌棄哥哥了?” 空云落給了他一個“是的我很嫌棄你”的眼神,又拿過了那塊糖,端詳著。 小時候,他經(jīng)??吹綐泅櫽衷S多糖,都是那個人給她的,樓雯潤會分給他,可他不要,他知道那個人不會害樓雯潤,但他不會捧經(jīng)過他手的東西。 他也不喜歡要別人多余出來的東西。 空云落把糖放進嘴里,甜絲絲在嘴里化開。 原來是這個味道。 吃了藥沒過多久,曲諳便睡著了,今天發(fā)生的事對他產(chǎn)生的影響,在睡夢中顯現(xiàn)了出來。他發(fā)著冷汗,嘴唇蒼白,眉頭時常緊皺,似乎總在被追入絕境。 空云落沒有躺下,而是坐在床沿,抬手擦去曲諳的額汗,又順著曲諳的眼尾向下,手心貼著曲諳的臉頰,溫暖讓曲諳平靜下來。 “阿公……”曲諳細聲夢囈,聲音輕顫,他無意識地蹭了蹭空云落的手,眼角滲出了一滴淚。 “哭什么。”空云落低聲說,他一直守在曲諳的身邊,直到曲諳不再被噩夢纏繞。 黑夜之下的西平鎮(zhèn),安靜,呆滯,萬家無燈火,像是一座死城。 偶爾會有慘烈的尖叫,但在刀刺入皮rou的聲音后,又恢復了靜謐。 一個小黑影在屋頂奔躍,他靈活得像一只野貓,足見在瓦片上輕點,連最微弱的聲響都不會發(fā)出。他的速度極快,轉眼間就出了幾十米外。 他記得是鐵巷張家,西平鎮(zhèn)的地圖他看過,雖很少踏及,但了如指掌。 不過離得有些遠,得加快。 他落在一處房檐,從懷里掏出了什么,往嘴里一送。 這股霸道的味道,他必須得停下來緩一緩。 再次出發(fā)后他的速度更快,影子一般消失在夜里。 “嘭——” 一聲巨響,張大從夢里驚醒,他坐起來立刻伸手拿刀,卻感覺脖子一涼,鬼魅般的氣息就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