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他在劇烈的晃動之中，頭朝下，胃被一個(gè)硬邦邦的東西頂著，眼睛被黑布綁起來，冷風(fēng)劃過他的臉頰。

    他在外面！

    他被人扛在肩上！

    這是、這是什么神展開？！

    難道他在做夢？

    為了證實(shí)猜想，他上下齒重重磕了一下，疼得他冒淚花。

    “你是誰？你要帶我去哪里？”曲諳的聲音慌張而不平穩(wěn)，他聞到了清冷的草木香，這是山里的味道。

    那個(gè)抗著他的人沒有搭理他，對方用極快的速度奔跑，在崎嶇的山間如履平地。

    不知過了多久，對方才慢了下來，這時(shí)曲諳才真正感覺是走在平地上，他似乎被帶到了一個(gè)密閉的空間。

    對方把他粗魯?shù)姆畔?，?yīng)該用扔更準(zhǔn)確。

    曲諳的屁股被山石狠狠硌了一下，疼得直冒冷汗，他扯下了黑布，燭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緩了緩才能睜開。

    他在一個(gè)山洞里。

    環(huán)顧了一周，山洞很深，至少他一眼望不見洞口，并且這里似乎長期住著人，有一張寬大的案桌，桌上擺滿了各種草藥罐子，桌子旁邊還有個(gè)大架子，架子上也放滿了密封的瓶子。

    曲諳草草看了一眼，又將全部注意力放在拐他來這兒的人身上。

    是個(gè)蓬頭垢面的男人，衣服看不出顏色，腹部還破了個(gè)大洞，簡直就像野人一般！

    “你、你是誰？”曲諳害怕道，他隱隱對這人有些熟悉，暫時(shí)還想不起來，他全部心神都在祈禱對方不要是夜血門的人，不然他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必死無疑。

    對方并不回答，他從桌上的某個(gè)藥罐里抓了一把，又走向了曲諳。

    曲諳驚恐看他，后退想躲，可對方的速度與力氣都在他之上，只是一伸手就將曲諳制住。他扣著曲諳的下巴，強(qiáng)迫曲諳張開嘴，把手里的東西塞了進(jìn)去。

    是一團(tuán)干草，卻是極其辛辣刺痛的味道，入口便霸占了曲諳的口腔，比他今天喝的酒還要刺激一百倍，曲諳瞬間涌出了淚水，他拼命掙扎嘔吐，卻被對方用手指卡住喉嚨，半死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曲諳手撐著地劇烈咳嗽，這股刺痛的味道似乎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心臟失控了一般，時(shí)快時(shí)慢。

    “你給我……吃了什么？”曲諳聲音嘶啞，氣喘吁吁。

    但對方仍舊不出聲，他默默拿出了一把匕首，眼睛木然地看著曲諳。

    “你、你要干什么？”曲諳瞪大了雙眼。

    對方舉起了匕首，對準(zhǔn)了曲諳的心臟。

    “等等！等等！”曲諳緊盯著他的臉，忽然記起來了，他大喊：“是你！我在山上見過你！”

    匕首無情刺向曲諳的胸口。

    曲諳縮著肩膀破裂般喊道：“斜山派！劍穗！”

    疼痛沒有降臨，曲諳小心睜開了眼，匕首就停在他的鼻尖。

    曲諳呼吸都停住了，臉頰因?yàn)榭嚲o而細(xì)微顫動，哪怕現(xiàn)在他有充足的躲避時(shí)間他也不敢妄動。

    “哐叮！”

    匕首被扔到一邊，那人突然抱頭蹲了下來，像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那樣喉嚨發(fā)出壓抑的嗚鳴，手緊緊扯著頭發(fā)。

    “你……”曲諳驚呆了。

    “啊啊啊??！”他咆哮起來，抄起一塊石頭狠狠給了自己腦袋一下。

    曲諳用力閉了下眼，膽戰(zhàn)心驚。

    “我……我的劍穗……”他終于說話了，嗓音粗糲難聽，血淌過了他的眼睛，里面有了一絲清明。

    “在、在我這！不過我、我沒帶在……身上?！鼻O結(jié)結(jié)巴巴道。

    “幫我?guī)Ыo斜山派何……”他話未盡，神情又是一扭，表情變化詭異，他極力擠出聲音，“快……逃！”

    “你怎么辦？”曲諳急道。

    “快逃！”他臉上凸起青紫血脈，仿佛身體里住著一個(gè)厲鬼。

    曲諳不得了再猶豫，爬起來已最快的速度沖向洞口，他身后的嘶吼越來越痛苦，也越來越遙遠(yuǎn)。

    曲諳逃了出來，可外面景象陌生，在皎潔的月光下，草樹都鍍上了一層銀輝，是靜謐自然的美，卻美得不沾人情。

    曲諳沒時(shí)間躊躇，他隨便找了個(gè)方向跑，不知跑了多久，他的衣服被樹枝刮破，臉被劃傷，心臟異動，無法支撐他繼續(xù)逃亡。

    他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四周還是書，還是石，月亮也掛在同一個(gè)角度，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

    曲諳虛脫倒了下去，身體陷進(jìn)了雜亂的山草里，他像是被吞沒了，月亮好像一個(gè)大燈泡，掛在他的頭頂，卻漸漸暗了下來。

    空云落聽到了窸窣的攢動聲，而此時(shí)無風(fēng)，他行走時(shí)也片葉不沾，莫非是山間的野獸？

    要問他這個(gè)時(shí)間為何會在這里？

    因?yàn)檫@一帶有棵楓欒樹。

    楓欒果雖是無人問津的野果，生期卻短，只在最是冷的冬日結(jié)果，天氣回暖，便葉落飄零，與眾不同。

    空云落要趕在楓欒樹凋零之前多多采集，畢竟楓欒果雖不是解藥，卻能讓他在變小時(shí)不至于束手無策。

    再說回空云落聽到的動靜，那野獸似是在來回打轉(zhuǎn)，形跡可疑，空云落望向動靜方向，眼中微凝。

    他朝那兒走去。

    繞過了一棵古樹，又穿過厚厚一叢野草，空云落來到了他所聞之處，這一片草木的味道過于濃郁，月光似乎也更明亮些，空云落略感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