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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幫我上藥了。曲諳心里有多了分感激。 發(fā)生了這件事必須要上報,畢竟有人敢直接擅闖偏院劫人,也是在挑戰(zhàn)偏院的權威。曲諳便打算將此事告知掌事,湊巧當時四個掌事在商議事情,曲諳在外等了一會兒,就開始感覺累了,身體是不是搖晃,幾乎要站不住。 我這是怎么了?曲諳摸了摸額頭,并沒有很燙。 掌事喚他進來,他擰了把大腿,強打起精神,進去將昨晚的遭遇說了一遍,但由于過于詭謬,掌事皆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就連曲諳自己說出來,也覺得不可思議,如果不是身上有種種證實,他也會覺得這都是他的臆想。 北源部掌事道:“據(jù)我所知,不歸山并無瘴區(qū),也不曾聽聞哪個山洞里住過人?!?/br> “再者說,你還能巧遇一美人?!编u掌事笑道,“莫不是黃粱一夢罷?” “不是夢,我臉上的傷就是在山上被樹枝劃破的?!鼻O說。 “我聽聞昨日你出去喝酒了。”劉掌事睨著他道,“酒后莽撞,剮蹭到哪里,也說得過去?!?/br> 聽到他喝過酒,這件事就更難被當真。 “可我昨天沒喝醉……”曲諳聲音漸弱,他能感覺到自己沒被信任,在不相信自己的人面前努力證明,是件很乏力的事。 東仁堂掌事安撫了他幾句,還撐開他的眼皮看看,告訴他眼中混沌,疲勞傷神,讓他回去好生休息。 曲諳說我被灌了古怪的藥。 東仁堂掌事便又為他把了脈,“脈相與往常無異。莫要多想,少碰酒水?!?/br> 最后曲諳得到的結果是,鄒掌事給他半天假,讓他休息夠了再開工。 掌事們陸續(xù)離開,曲諳垂頭喪氣慢吞吞地走著。 “我勸你管好自己?!?/br> 曲諳抬起頭,劉掌事還未走遠,對著他語氣嚴峻。 “這已不是一次兩次了,曲諳,你要是想老實呆在偏院,就別給偏院惹出那么多事端?!眲⒄剖碌?,“若再有下次,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滾。” 上次被夜血門追殺一事,曲諳也曾向劉掌事說過,希望他能想辦法聯(lián)系到段先生,但卻被冷處理了。劉掌事對他有很大的意見,其中緣故他不知曉。 眼下曲諳也沒心思去想這些。 曲諳腳步虛浮走回去休息,如果手邊有鏡子,他就能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么嚇人,神情委頓,慘敗如紙,嘴唇幾乎沒有顏色,下一秒歸西也不意外。 曲諳眼前開始出現(xiàn)黑斑,血液像停流了一般,全身發(fā)冷。他哆嗦著將藥鍋里殘留的藥,連同細碎的藥渣也喝了下去。 然后他躺在床上,將自己裹緊,失神地睜著眼。 我要死了。 這是他殘存力氣能支撐得起的唯一念頭。 不歸山莊。 “山上有異?”蕭責聽了空云落所言,不禁皺眉沉思。 “山之東南處,有迷瘴未破,那里草木之氣甚濃,許是某種擾人五感的藥物?!笨赵坡涞?。 蕭責問:“莊主也不知?” “若是再留上幾刻會清楚?!笨赵坡涞?。 “那為何不……” “懷中有人。”空云落冷瞥他一眼。 蕭責心中一震,不歸山上有他不知曉的東西存在與莊主會懷抱他人,這二者給他的沖擊竟一樣大。 但他很快斂下雜念,道:“這也許與一年前地牢里的人無故慘死又憑空消失有關?!?/br> 空云落道:“我記得由你和阮譽并查此事?!?/br> 蕭責道:“正是?!?/br> 空云落道:“查出什么結果?” 蕭責垂首:“尚未查明?!?/br> 空云落看他的眼神多了絲輕鄙,“不歸山莊可真是人才濟濟?!?/br> 蕭責愧不敢當,拱手謝罪,又道:“一年前山莊不平,事情又過于蹊蹺,我擔心公之于眾只會人心惶惶,便壓下來只與阮譽并查,我們以搜遍了整座山,也未曾找到線索,便以為犯人早已逃離不歸山?!?/br> “誰料那人或許還在山上,用了些手段就藏得連兩大門主都束手無策?!笨赵坡涞溃捳Z平淡,但蕭責還是聽出了挖苦意味。 “屬下能力不足?!笔捸煵槐安豢旱?,“山莊瑣事和山莊謎案,只能顧其一?!?/br> 空云落冷眼視之,別以為他聽不出蕭責話里暗戳戳指責他不管事。 蕭責只點到為止,又低下頭畢恭畢敬道:“莊主對此有何打算?” “一把火燒了便是?!笨赵坡漭p描淡寫,燒一座山像煮一壺水一樣簡單,“既然那人在山上蟄伏了一年,必然有了不小根基,燒了還方便?!?/br> 蕭責汗顏,要真讓空云落這么一鍋端的來管事,不歸山莊早散了。 “燒山難以把控?!笔捸煹?,“山火熊熊,會殃及山莊?!?/br> 空云落則更為嫌棄,“你們一群人,連火都把控不了?” 蕭責哭笑不得,他們的武功再高強,到底也是凡人之軀,如何與鋪天蓋地的山火抗爭?不過空云落能說出這話,就說明了他做得到。 蕭責來不歸山莊這幾年,還從未見過空云落施出全力,風里總稱他為“怪物”。 怪物么…… 蕭責多看了空云落幾眼,他仍記得十年前空云落從天而降,劍不失手,血如雨下。他死死護著懷中的人,又忍不住抬頭看去,修長的青年手執(zhí)長劍,沐浴在血雨之中,卻像神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