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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云落:“……?” 曲諳自己一個勁兒樂個不停,最后被空云落不滿地潑了一臉水。 “空先生,關于那天,我想解釋一下?!鼻O將臉上的水一抹,看著空云落道。 空云落原對此不快,但曲諳濕著頭發(fā),膚色素白,鼻尖上一顆水珠泛著瑩潤的光,勾得人心尖發(fā)癢,想為他拭去。這個奇怪的念頭將空云落的不快悄然替代。 “圣君的身份不凡,背后不僅有流逸閣,還有許多結好的門派勢力,若那時你殺了他,對我們此行弊大于利?!鼻O認真道,“雖然你的武功獨步天下,但這畢竟是特殊時期,你變成洛洛,就給了仇家可乘之機。在解了遡時蠱的毒之前,我認為我們應該更謹慎一些……” 曲諳和空云落對視,他不能將真相全盤托出,但此番話也的確不假,所以他神情坦蕩。 空云落的視線緩緩下挪,停在那顆水珠上,淡漠道:“虧你想得到那么多?!?/br> 曲諳眨了眨眼,這算是……過關了? “我、我當時以為你不要我了……”曲諳吸了下鼻子,又笑起來,“這話聽著怪怪的??障壬?guī)湍愦瓯嘲??!?/br> 空云落背過身,感受著曲諳的手在自己后背,細心地理順他的頭發(fā)。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曲諳道。 “問?!?/br> “其實……我聽到了些傳聞,你關于你和玄參派的?!鼻O道。 空云落垂下眼睫。 “他們說你小時候被玄參派的人收養(yǎng),還住在玄參派,但最后,你卻把你的養(yǎng)父殺了,這是真的嗎?” 空云落平靜道:“是?!?/br> 曲諳輕吸了口氣,“這中間有什么內(nèi)情嗎?” “你為何會覺得有內(nèi)情?”空云落反問。 “你不是那樣的人。”曲諳道,“對仇人你不會手軟,對恩人也不可能殘忍。” “憑什么這么說我?”空云落道。 “因為……你對我很好?!?/br> 空云落呼吸亂了一拍。 “所以我不信你是他們口中所說的人。”曲諳執(zhí)著追問,“空先生,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誤會?” “空先生,你就告訴我吧,我想知道?!?/br> “一定有內(nèi)情,對吧?對吧?” 曲諳喋喋不休,手指頭還不老實地戳空云落的后背,讓他心煩意亂。 堂堂男兒,竟不知羞恥一再撒嬌,不成體統(tǒng)。 空云落無聲一嘆,低聲道:“……樓應霖是畜生?!?/br> 曲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眉頭皺了起來,“他做了什么?” “十九年前,我父母雙亡,樓應霖作為雙親的好友,收養(yǎng)了我。他表面衣冠楚楚,好為人善,實則卻是狼心狗肺,人皮畜生?!?/br> 即便已成為實力至高的不歸山莊莊主,空云落仍不愿回憶這段血淋淋的記憶,那是他一生最稚嫩的年紀,卻被刻下了深可見骨的傷痕。 他轉(zhuǎn)過了身,低頭看著曲諳的臉。 在這個人面前,他似乎能忘卻那些疼痛。 “是他殺了我父母?!笨赵坡涞溃拔伊曃涞奶熨x出眾,年紀尚小,根骨未定,他正看中了這點,想要我做他的人器?!?/br> 人器,以人做器,肆意改造。 “他把我?guī)Щ厝サ牡谝惶欤桶堰@里打開了?!笨赵坡浒粗约鹤蟾?,那里有一道一指長的疤痕,“往里放了一只毒蟲?!?/br> 曲諳驚到失聲,十九年前,空云落才五歲,竟經(jīng)歷過如此慘無人道的傷害! “若我不聽他的話吃藥練功,就會被毒蟲吃掉臟器。”空云落淡淡道,“他每隔十天讓我吃一次致命毒藥,再將我救活,不斷把我剖開,又縫上,無數(shù)次?!?/br> “可你的身體……” 空云落的身體白皙光潔,除了小腹,就再無傷疤。 “你見過我滿身紅痕的模樣。”空云落道,“那些就是傷疤?!?/br> 曲諳捂住了嘴,驚駭萬分。 空云落的滿身紅痕,就想一張蛛網(wǎng)籠罩,連臉上都是,這些是傷疤的話,空云落究竟在何等地獄中生活過? “他為什么要……”曲諳顫聲問?!拔乙矄栠^,為什么?!笨赵坡淠抗鉄o波,“他說為了吃掉我,等我十六歲,就把我的心挖出來練成藥,然后我的天賦和武學就全歸他所有。而我的其他地方,他早就標號價碼,賣給那些所謂名門正派之士?!?/br> 曲諳幾乎作嘔。 空云落還在說:“在此之前,他用上了百條人命來煉養(yǎng)我。這道疤,我數(shù)不清被打開了多上次,毒蟲吃了人心,又回到我的身體里,我便得了那人的內(nèi)力。他們說我吃人,倒也沒錯?!?/br> “沒有人……沒有人幫你嗎?”曲諳呼吸不穩(wěn)。 “樓應霖在玄參派時望所歸,就算我去揭露,他們也只認為我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罷了?!笨赵坡浞路鹪谡f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我逃過,也反扛過,但皆無果,刑罰加倍。漸漸的便安靜了。我聽他的話,老實做他的人器。等十六歲那日,體內(nèi)的毒蟲徹底成熟,我戰(zhàn)勝了它,所有東西,都是我的,誰也拿不走。” “我一把火,燒了樓應霖畢生之功,看他在火里發(fā)狂,掙扎,慘死。” 空云落看著曲諳,河中粼粼的月影映在他的眼中,“毒蟲還在我的體內(nèi),我是吃人的怪物,你怕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