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對方是何等謫仙，至上讓她當(dāng)面親口說出自己的心意。

    可她卻對上了空云落陌生薄涼的目光，仿佛還有一絲不耐，在厭煩她耽誤時間。

    莉娘的心霎時被冰封了，空云落若無其事地坐回去，還順手把車簾也放了下來，避客之態(tài)表現(xiàn)明顯，盡管曲諳又立刻掀起來，莉娘卻再無抬頭的勇氣。

    “那我先回去了。”莉娘失魂落魄道，“你們一路順風(fēng)，有緣……”

    有緣再見四個字，她都說不出來。

    曲諳回頭看空云落，空云落一副無事發(fā)生的模樣，好像剛才根本沒來人，將莉娘無視得徹徹底底。

    莉娘走后，曲諳忍不住道：“空先生，莉娘傾慕你，只是行為欠缺考慮，但也非任性妄為之人，為何你對她這么……失禮？”

    “不是人人都如你，隨意對著什么人都能嬉皮笑臉廢話連篇?！笨赵坡淅淅涞?。

    曲諳震驚地瞪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空云落微揚下巴，姿態(tài)高傲，“段千玿，繼續(xù)走?！?/br>
    段千玿便應(yīng)一聲是，馬車再次走動。

    “你怎么能說我是廢話連篇？”曲諳不可置信道，“莉娘與我們好歹也相識一場，同她好言相對，這不是應(yīng)該的么？況且她還喜歡你，你不接受，至少也祝福她一句，讓她心安也好?！?/br>
    “她心安與否，與我何干？”空云落道，“你說她喜歡我，她只見過我一日不到，就說喜歡，實在廉價?！?/br>
    “你這么說就不對了?！鼻O認(rèn)真地反駁，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也是寫過感情戲的人，對此自詡比空云落了解得多，“有日久深情的喜歡，也有一見鐘情的喜歡，說到底喜歡就是一種感覺，不管認(rèn)識時間長短，某一瞬間感覺來了，就喜歡上了。不能因為它出現(xiàn)得早，就說它廉價。莉娘那份能拋棄一切，勇敢追隨的情感，也是很珍貴的，你可以不心動，但你怎能瞧不起？”

    空云落不耐，“她這般輕易對一個陌生男子動心，不自愛也不自重?！?/br>
    “這能控制得了么？”曲諳脫口而出道，“你能控制自己不去喜歡上一個人么？”

    空云落靜了，只皺眉看著曲諳。

    曲諳心里咯噔，忽然緊張了起來。

    話說，空云落喜歡過什么人嗎？樓雯潤？總覺得差點意思，可他身邊也沒其他女子了。

    他喜歡我嗎？

    曲諳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到了，覺得自己好笑，又悄悄對此期待。

    “在情愛之事上，你倒是能說會道?！笨赵坡涞?，“想必曲公子沒少去花樓玩樂罷？”

    曲諳臉倏然紅了，他結(jié)巴道：“胡說、八道，我沒去過。這種事、事情，人長大了自然就懂了。”

    “哦？我就不懂了?！笨赵坡涿鏌o表情道，“那你教教我，何為喜歡？何為控制不??？”

    曲諳以為他是真心求教，便說道：“喜歡的人在身邊，眼睛控制不住往她身上看，身體控制不住靠近她，就算你都忍得下，心跳卻是怎么也忍不住的。”

    二人的視線忽然觸碰。

    怦怦，怦怦……

    空云落霍然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夜晚，他們在河邊扎營過夜。

    段千玿在車外守夜放哨，他盤腿坐著，又拿出信，逐字看過去。

    蕭責(zé)的字從小就寫得漂亮，他能仿寫得難分真假，但仿不出蕭責(zé)親筆書寫的字能帶給他的微妙情感。

    都一樣是白紙黑字，為何蕭責(zé)偏偏能寫出奇妙的花樣？

    段千玿不得其解，忽覺一陣淡淡草藥香飄來，他立即扭頭，空云落神不知鬼不覺坐在了他身邊。

    “莊主，您何時……”段千玿有些慌亂地收起他的信件。

    空云落瞥一眼，“又再看這些信，內(nèi)藏玄機？”

    “不，屬下只是一時無所事事?！倍吻Йx正經(jīng)道。

    “是睹物思人。”另一頭的連宵插了一句。

    段千玿瞪過去，連宵笑瞇瞇地回到馬車上。

    “莊主為何不去休息？”段千玿問。

    “問你些事?！笨赵坡涞?。

    “請說，屬下定知無不言?！?/br>
    “你一向通人心，你且告訴我，在你眼里，我對曲諳是何種感覺？”

    他突然這么發(fā)問，段千玿不知怎樣回答才恰當(dāng)，猶豫道：“曲諳于莊主，自然是不一般的人，在您需要保護(hù)時，他提供了庇護(hù)，于是您偶爾會依賴他，就像弟弟依賴兄長……”

    “僅此而已？”空云落道。

    “曲諳本身體質(zhì)弱，令人擔(dān)憂，再加之你們這層如同兄弟的關(guān)系，您會珍視他，關(guān)照他，過于在意，也是情理之中?！?/br>
    空云落平靜道：“所以，我依賴他，珍視他，關(guān)照他，又過于在意他，這些整合起來，是什么？”

    段千玿嘴巴張了張，無言。

    空云落又道：“曲諳告訴我，遇見喜歡的人，心跳是騙不了自己的。我覺得，我大概喜歡他了。”

    段千玿神色愕然，但他的愕然，只因空云落主動承認(rèn)了這件事。

    “看來你也這么想的。”空云落點點頭，起身，“此事莫與旁人說?！?/br>
    “遵命?！?/br>
    又過七日，曲諳的身體恢復(fù)了八成，已能自如行動，日常生活也能自行料理。

    空云落卻對此不太滿意，似乎曲諳能自己吃穿，反倒添麻煩了，他有時會做一些曲諳無法理解的舉動——比如會故意把曲諳要拿的東西放遠(yuǎn)或者放高，讓曲諳靠在他身上努力的夠，或是揪著他的衣服哀求才會罷休；再比如猝不及防出現(xiàn)在曲諳下一步要到的地方上，有時候曲諳一扭頭他就近在咫尺，有時候曲諳往旁一靠就靠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