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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溜進(jìn)來的文小姐躲在梁柱后,看著那抹身影,下意識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對方。 到底張什么樣兒的?文小姐努力眺望,但下一刻,一只手臂按在她的肩上,她嚇得一驚叫。 回頭,是醫(yī)館里的女大夫,溫和地對她笑笑,“此處外人禁足,還望文小姐見諒?!?/br> 文小姐向來安分守己,何曾這般孟浪?當(dāng)即就紅了臉,乖乖跟大夫出去了。 但終忍不住回首,想再看一眼那位連夫人。 ——連夫人動了。 大概是被那聲驚叫吵醒,她放下了手臂,支起身子,隨意朝文小姐看去。 文小姐有些呆了。 連夫人的膚色極白,烏發(fā)輕散,更襯得那張臉小而精致,那雙眼就像珍貴的琉璃珠子似的,漂亮驚人。 不知為何,她身上有股病態(tài),天生孱弱,懶散十足,眼睛被太陽刺得瞇起來,像只倦懶的貓兒。 “文小姐?!贝蠓蛏埔馓崾尽?/br> 文小姐忙收回實(shí)現(xiàn),小心臟砰砰跳著,她小聲問:“那便是連夫人?” 大夫的嘴角抽搐了下,不置可否。 文小姐又道:“可不像傳言中母老虎的樣子?!?/br> 多美的人,別說是和善的連大夫,就算是她,都不忍心說一句重話呢。 大夫抿著唇,像在忍著笑聲,把文小姐送出門,“還望文小姐莫將今日所見宣揚(yáng)出去,夫人怕羞,免不得連大夫又要發(fā)火。” 文小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已完全站在連夫人那邊去了,“我曉得了,定不會說出去。你可別讓連大夫欺負(fù)她!” 大夫說好。 不多久她又回到后院,“連夫人”換了個姿勢又睡了。 “安公子?!彼行o奈,“太陽曬多了,也對身子不好,進(jìn)去休息吧?!?/br> 連夫人過了會兒才“嗯”了一聲,手指動了動,開口道:“過來點(diǎn)兒?!?/br> 聲音沙啞,分明是男子的嗓音。 她嘆了口氣,走到連夫人身邊,用影子遮住了他。 連夫人睜開了眼,眼中還有迷蒙,微微一笑:“多謝小藤,還是你好,換做連宵,早把我拖走了?!?/br> “還不是因?yàn)槟宦犜?。”小藤道,“連大夫?yàn)榱四?,還落下個欺負(fù)夫人的惡名?!?/br> 連夫人剛要坐起來,又被小藤這一句給嚇跌回去,“夫、夫人?” “可不是么。”小藤促狹一笑,俯下身為他攏好衣襟,“正所謂金屋藏嬌,不對,是金屋藏虎……安公子,你又喝酒了?!” 安公子忙捂住口鼻,一雙格外剔透的眼睛無辜地看著小藤。 “好哇你,這個月的份例早喝沒了,你還有私藏?”小藤一改溫柔,叉腰怒道。 “只喝了一杯……”安公子的肩膀都縮了起來,躺著讓他處于弱勢,那張臉又有足夠的欺騙性。 小藤的怒火便消減了一大半,“還藏有么?快交出來,小心連大夫回來又說你?!?/br> 安公子垂頭喪氣,挪了挪身子,他居然壓著一小瓶酒。 小藤晃了晃,還好,剩了大半,她收走了,“小個月再給你??爝M(jìn)屋吧?!?/br> 安公子懶懶地打著呵欠起身,抬高聲音喚了聲:“洛洛?!?/br> 話音一落,屋頂?shù)粝聜€黑球,仔細(xì)看是只黑貓,跑到安公子腳邊貼著,仰著小腦袋喵喵叫。 安公子彎腰把它抱起來,往屋里走去,嘴里念著“好重哦,要累死哥哥是不是”。 小藤搖了搖頭,安公子全名安任,被連大夫帶回來至今已有一年多了,連大夫告訴他們,此人的性命不是定數(shù),興許明兒就沒了,須好生照料。 有這么個病弱的身子,怎么就不知顧慮,愛喝酒還愛抽煙草,真叫人放不下心。 安公子進(jìn)了屋,也就是換個地兒躺。 窗邊也被太陽寵幸,那兒也有躺椅,他躺上去,黑貓自覺在他的肚子上蜷起來睡覺。 “小藤來了你怎么不叫我?”安公子微啞的聲音透著慵懶,他細(xì)長的手指繞著黑貓的耳根,“還得我少了半瓶酒。” 黑貓呼嚕如打雷,舒服得一塌糊涂。 “今天扣你半碗飯?!卑补拥?。 沒多會兒,他又哎喲哎喲叫著,把黑貓抱到窗臺放著,“壓死我了。” 黑貓喵了一聲,隨遇而安。 安公子在躺椅上慢慢搖晃,目光順著窗口望去,藍(lán)天也順著他的視線,映進(jìn)他的眼睛里,變成了一汪和潤的水。 “真是好天氣?!彼?。 傍晚連宵出診回來了,正好開飯,他徑直去了安公子的屋里。 醫(yī)館里的伙計(jì)咬耳朵:“怪不得要說連大夫金屋藏嬌……” 安公子的屋里已備上飯菜,見連宵回來,和氣地招呼:“回來了,來吃飯?!?/br> 連宵狐疑地看著他,“你趁我出診,又做偷雞摸狗的事兒吧?” 安公子一臉茫然,簡直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就算連宵見識過他一手持煙管,一手抱酒罐,滿臉醉酒的酡紅,頹唐得像個艷鬼的模樣,也不免仍被蒙蔽。 “你聽話就好?!边B宵在他對面坐下來。 安公子貼心為他舀一碗湯,略顯沙啞的聲音壓低放柔,像一根羽毛輕擦耳畔似的,“相公在外辛苦了,來,喝一碗妾身親手熬的湯?!?/br> 連宵差點(diǎn)被口水嗆住,脫口而出道:“曲諳,你又玩甚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