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方才進(jìn)門時，他為何感覺不出是曲諳呢？

    真正見到曲諳的那一刻，他被莫大的情緒起伏沖撞得慌亂，一時沒有顧及此事。

    他是曲諳最親密的人，他們曾經(jīng)纏綿至死，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所以哪怕閉著眼，屏息閉眼，他都不會認(rèn)錯曲諳。

    但剛才的曲諳，除了容顏，無一不讓他感到陌生。

    仿佛曲諳已脫胎換骨，重獲新生，而他所擁有的那個曲諳早已消失。

    不，不是的，他就是曲諳，是我的哥哥，他還記得我，不然怎還會叫我的名字？他心里還有我……

    這么一番自我安慰，他感覺好多了，

    總之他找到曲諳了，這是天大的好事，他的余生還能看見曲諳，漫長的黑夜總算出現(xiàn)了光芒。

    空云落找到了曲諳的住處，簡直想時時刻刻粘在曲諳身邊，可條件不允許，只能生生忍著，好不難受。

    他向阿民打聽曲諳的種種，才發(fā)現(xiàn)先前說的“安公子”就是曲諳。

    那他不就是曲諳的貼身侍衛(wèi)了？

    空云落難抑欣喜，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但轉(zhuǎn)念一想，阿民還曾說過，安公子好女色，愛逛妓院。

    空云落：“……”誰碰了曲諳？！好想殺人……

    身邊的阿民膽戰(zhàn)心驚，這人表情怎么陰晴不定，真可怕。

    連宵再跟空云落說起保護(hù)曲諳這事，他毫不猶豫應(yīng)了下來，倒讓連宵覺得驚奇，“上次你還不太情愿，我還想著去干別的呢。”

    空云落頗為真誠道：“我也想了許久，連大夫的恩情重如泰山，我若還有不滿，就太失禮了。讓我去照顧安公子吧！”

    “那好，明日辰時，你收拾干凈，聽我安排。”連宵道。

    空云落想現(xiàn)在立刻上崗，但他知道連宵疑心重，只能再次隱忍，不過夜深他便來到曲諳的屋頂，聽到曲諳逗貓的聲音，假裝他嘴里的“洛洛”是在叫自己，內(nèi)心盈滿了幸福。

    活在這世上，真是太好了。

    次日的卯辰空云落就準(zhǔn)備好了，緊張又急切地等著連宵，他很快就能名正言順地呆在曲諳身邊，他不用在寄希望于飄忽不定的夢境，現(xiàn)實(shí)比夢美好千百倍。

    然而不止空云落一人，還來了五個高壯的男人，他們似乎也收到了同樣的通知，和空云落一起等著。

    空云落皺起眉，他好像明白了連宵的用意。

    連宵準(zhǔn)時出現(xiàn)了，身邊還帶著懨懨欲睡的曲諳。

    空云落的視線便緊緊粘在曲諳身上，眼神若是有力道，曲諳早已要融進(jìn)他的身子里了。

    連宵打了聲招呼，說了幾句客套話，果然和空云落猜想的一樣，能留在曲諳身邊的不止一個。

    “人也太多了?！鼻O無奈道，“站成一圈兒，就像籠子似的。”

    連宵道：“就是得要這樣，才能把你護(hù)得周全?！?/br>
    “大小小大就足夠了。”

    “光照看你，誰幫我曬藥材扛東西？”

    “一個人，最多一個?！鼻O妥協(xié)道。

    連宵“叫價”到兩個，對著面前六位男子道：“實(shí)在對不住，我只留兩人，讓這位安公子挑選，沒選上的，我讓人支二兩銀子給你們拿回去，權(quán)當(dāng)是路費(fèi)?！?/br>
    二兩銀子不少，來一趟什么也不干也有錢拿，不虧，沒人有怨言。

    曲諳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看過去，在空云落身上停留了久一些。

    空云落心中暗喜，曲諳知道“周尋”的來歷，也提前與他見過，一定會選擇他，至于另一個人，他再找機(jī)會趕走。

    曲諳興致缺缺道：“左邊的兩位吧?！?/br>
    最右邊的空云落：“?。?！”

    為什么不選我？空云落的眼神震驚又受傷。

    這些人都是連宵精挑細(xì)選，身手皆不凡，于是曲諳定下后就無須考驗，他讓人去把錢拿過來，曲諳完成任務(wù)，便打著呵欠往屋里走了。

    空云落本能想追上去，但見連宵也跟著，只能生生定住。

    余下三人對那兩人道喜，連宵開的工錢可不少，是門好差事。

    唯有空云落格格不入，冰雕一般站著，冒著幽幽的寒氣。

    連宵邊跟著曲諳的腳步邊問：“怎么沒選周尋？”

    曲諳含糊道：“你不是說他受傷了嗎？”

    “傷都好了。他的本領(lǐng)算是最好的，體質(zhì)還極好，讓他護(hù)著你我最放心了?！边B宵道。

    “這么厲害一人，在我身邊太屈才?！鼻O話語中透著拒絕。

    “你不喜歡他？”

    曲諳老老實(shí)實(shí)道：“我誰都不喜歡?！?/br>
    “何意？“連宵不許他走了。

    曲諳只好實(shí)話實(shí)說：“我真不需要人保護(hù)，為了讓你安心才答應(yīng)留下倆的，那個周尋，我對他有種微妙的反感?！?/br>
    “反感？”連宵訝異了，不是為了他不喜歡周尋這事，而是訝異于他情感的起伏。事實(shí)上，與曲諳相處的這一年多來，盡管曲諳恢復(fù)得與常人無異了，但他的內(nèi)里卻是一片死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任何人在他眼里或許都是一個模樣，他仿佛失去了真心為他人喜悅或悲傷的能力。

    而現(xiàn)在他卻說，他反感周尋。

    “好罷，你都這么說了，今后我讓他少在你眼前晃?！边B宵道。

    三位落選的拿著錢走了，曲諳回屋休息，暫時沒什么事要做，連宵簡單向那兩位交代了守在曲諳身邊要注意的事，再讓空云落去吃早膳，吃好后來找他，便去醫(yī)館的正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