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能再從曲諳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次，那真是死都值了。

    曲諳卻是又飲了一杯酒， 剛才的話仿佛是隨口一提，他不甚在意，還跟著金琴的曲調(diào)輕輕點(diǎn)著下巴。

    空云落巴巴看著他。

    就在此時(shí)，門外傳來了陣陣sao亂。

    “哎！廂房里有客人，張大少您可不能闖進(jìn)去！”

    “少廢話，給我讓開！”

    嘭地一聲大響，門被用力推開，金琴心里暗叫不好，停下了彈奏，不安地望向來人。

    擅闖者是位身著紫底金紋衣袍的紈绔，他手拿折扇，腰墜美玉，長得算是一表人才，但神情不善，身后還跟著一眾仆從，一看就是來惹事的。

    “我說金琴姑娘怎么不在樓下唱了，又來陪這病秧子了。”紫袍紈绔邪笑道，“別來無恙啊，安公子。你可算敢露面了！”

    曲諳瞇了瞇眼睛，才將對(duì)方看清，“你好?！?/br>
    紈绔原本是來報(bào)復(fù)的，被曲諳一句問候，一時(shí)竟說不出回嘴的話，眼睛瞪大，更壞了這看的過去的皮相。

    空云落蹙眉，微微側(cè)身，護(hù)在曲諳身前。

    “張大少，你帶這么多人來，我們生意可怎么做?。俊崩哮d在外頭哀叫。

    張大少不耐，“你們?cè)谕饷鎿踔?，誰也不許來打攪！”

    說著把門一關(guān)，氣勢傲然地往里走，“金琴，上回你可說過，只要本大少一來，就得陪著本大少。”

    金琴為難道：“張大少，這不合規(guī)矩，您讓奴家好難做?！?/br>
    “這話聽著好耳熟……”曲諳喃喃，“我似乎在哪兒聽見過?！?/br>
    張大少盯著曲諳冷笑，“安公子，喝多了吧？還有力氣和我爭辯嗎？”

    曲諳眨了幾下眼，恍然大悟，“是你啊，我說怎么那么熟悉，上次你也是這么說的?！?/br>
    張大少五官扭曲了一下，“上次沒找你算賬，這次你休想逃！”

    “為何要找我算賬？我欠你錢了？”曲諳認(rèn)真地問。

    這問題問得很較真，也很拱火，上次他倆嗆上，也是因?yàn)樾轮窬拥念^牌金琴單獨(dú)彈琵琶給曲諳，張大少來了沒見人，覺得被拂了面子。這事兒怎么看都是張大少無理取鬧，可誰叫他是城里第一富商的嫡子，還有個(gè)四品官員的親戚。在九圩之外這背景不足為奇，可在這小城里，人人都得敬他三分，不管他是對(duì)是錯(cuò)，都得對(duì)他馬首是瞻。這個(gè)病秧子竟敢跟他對(duì)著干，簡直是活膩了。

    要不是他身后的和安醫(yī)館在九圩頗有威望，張大少哪能容忍他龜縮那么久？

    “你擾我興致，難道不該受頓教訓(xùn)？”張大少獰笑道。

    曲諳卻仍是那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你說錯(cuò)了，擾我興致，才該受頓教訓(xùn)！”

    “你！”張大少怒而邁進(jìn)。

    金琴忙擋在他面前，“大少，您就看在奴家的顏面上，別氣了，嗯？我們?nèi)ジ舯?，奴家專門唱給您聽?！?/br>
    張大少將金琴推開，“可惜了，金琴姑娘，今兒個(gè)本大少還真不是來找你的。安任，是個(gè)男人就給我站起來！”

    空云落冷冷看著張大少，此人是個(gè)由內(nèi)而外的草包，動(dòng)動(dòng)手指頭就能解決，曲諳的樣子，也并未將他放進(jìn)眼里。

    曲諳慢吞吞道：“是男人你就出去。你會(huì)因此出去嗎？不出去就不是男人了么？所以啊，這樣的廢話還是少說為妙?！?/br>
    金琴差點(diǎn)要笑出來。

    空云落也看了曲諳一眼，他頭一次見這樣尖牙利嘴的曲諳，還用著倦倦口吻，真是……太讓他喜歡了。

    張大少氣得臉都青了，就要?jiǎng)邮秩ゾ厩O的衣襟，卻被一高大身形一攔，如同一座大山突然橫亙?cè)诿媲埃鋈烩鹆恕?/br>
    “行啊你，嘴上挺敢說，還不是找了救兵防著本大少？真夠慫的！”張大少故意激他。

    曲諳像聽到什么笑話似的，斜靠著矮桌笑個(gè)不停。

    金琴嗔怪道：“大少，奴家昨兒剛學(xué)了首新曲兒，你要不要聽嘛？”

    張大少看一眼金琴，又看回了曲諳，這小子身子不中用，長得倒挺浪，眉眼帶笑看著還挺有滋味兒，他找到了一個(gè)好方向，便大放厥詞道：“我看你安任是來這兒取經(jīng)的吧？那本大少嘗嘗鮮兒！其他人都出去！”

    空云落的臉驟然黑沉下去。

    接著一聲慘叫響徹云霄，新竹居大堂的客人們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守在廂房門外的家丁們心中警覺，當(dāng)即破門而入，只見他們的少爺?shù)乖诘厣希嬷樛唇小?/br>
    “少爺！”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duì)我們少爺動(dòng)手！”

    “給我上！”

    曲諳被酒意熏暈了眼睛，眼前朦朦朧朧的，隱約見一排人站著，他們又很快倒下。

    躲在一排的金琴都看呆了，她從沒見過身手如此利落的人，似乎只是把每個(gè)人都推了一下，那些人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曲諳又要倒一杯酒，可什么也沒倒出來，他還不確信地晃了幾下。隨后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酒盅被溫柔地從他手中拿走。

    “這是第四盅，別喝了。這酒后勁大，你都醉了?！笨赵坡渲桓页眠@曲諳反應(yīng)遲鈍時(shí)碰碰他的手。

    “是么？”曲諳咕噥，“喝醉會(huì)鬧酒瘋，我沒鬧呢?！?/br>
    “嗯，因?yàn)槟愎??！笨赵坡涞男暮脱凵褚粯右伤频摹?/br>
    曲諳犯困了，往桌上一趴，又不甘睡過去，呢喃道：“剛才好多人，怎么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