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云落沒忍住給他一眼，讓他閉嘴。

    “木刺……”曲諳喃喃，他將傷藥輕輕撒在周尋的傷口上，再親自幫周尋纏上繃帶，手環(huán)過周尋的腰身，像在擁抱一般。

    空云落微抬高下巴，喉嚨滾動，心猿意馬都來不及，哪還顧得上疼？

    他還想夾帶私貨地調(diào)侃一句，可曲諳抬起頭，眼眶微泛著紅，空云落差點(diǎn)被心動沖得發(fā)狂，什么都忘了說。

    傷口包扎好后，曲諳不讓周尋再亂動，但入夜他發(fā)起熱，渾身guntang。今日落水傷口發(fā)炎，引發(fā)了傷寒。

    這山林里許多細(xì)菌，他那么大個傷很可能細(xì)菌感染，甚至?xí)悦刮！?/br>
    曲諳不敢小覷，守在他身邊時時關(guān)注他的傷勢。

    “熱……”病來如山倒，空云落許久沒燒得這么厲害，神志不清地呢喃。

    曲諳用涼帕子給他擦臉，但杯水車薪，空云落想把身上的毯子掀開。

    “不可?！鼻O按住他的手。

    哪怕是燒糊涂了，空云落都還記著要聽曲諳的話，便真乖乖不動了。

    阮譽(yù)想讓風(fēng)里用內(nèi)力替周尋療傷治病，風(fēng)里卻搖搖頭，空云落的傷只能靠他自身的恢復(fù)力。

    到了深夜，曲諳還是寸步不離，阮譽(yù)想幫他照看，曲諳謝絕：“若我不在他身邊，他定不會安分?！?/br>
    阮譽(yù)只好和風(fēng)里到外面去。

    周尋沒隔一段時間就說熱，曲諳換了好幾盆水，周尋卻仍睡得不安穩(wěn)。

    曲諳最知曉發(fā)燒的感覺，意識混沌不清，耳朵像被捂住似的，半夢半醒，難受得很。

    “好熱……”空云落睜開朦朧的眼睛，“安任，你在嗎？”

    “在?！鼻O道，他把新濕的巾帕放在周尋的額頭上，“熬過今晚就好了。”

    空云落的手從毯子邊探出來，打開了手指。

    曲諳愣片刻，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空云落便握住了，他的力道不大，指尖卻很燙，好像要燙進(jìn)曲諳的皮rou里，和他嵌在一起。

    曲諳盯著這兩只手看了許久，終是沒有抽出來。

    “好難受……”空云落沙啞呢喃。

    “再忍忍，很快就會好的?！鼻O道，他又為周尋擦臉，不過這次他的動作輕柔得有些繾綣曖昧了，一點(diǎn)點(diǎn)順著周尋的眉眼向下，再反復(fù)，就如在撫摸一般。

    “周尋?！鼻O輕聲喚道。

    空云落凝聚不起來的雙眼努力看著他。

    “你……喜歡我么？”曲諳問。

    喜歡？

    空云落似乎笑了笑，他的所有情感，無論好與壞，都是曲諳賜予的，喜歡只是其中最清淡的一種。

    我分明是癡傻發(fā)狂地愛你。

    可此事與他性命攸關(guān)，哪怕此時此刻，他都不敢說。

    只能用迷蒙、隱忍而痛苦的目光望著曲諳。

    曲諳好像只是隨口一提，答案是什么仿佛不重要，他把手蓋在周尋的眼上，“閉眼睡吧，我給你講故事可好？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國家里有一位美麗的公主……”

    翌日，空云落的傷寒果然好了，傷口也不再流血，曲諳照顧了他一夜，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被空云落抱上了床。

    風(fēng)里進(jìn)來，看見的便是空云落含情脈脈地盯著曲諳看。

    “你倆真是夠了，一個完了到另一個，打算就這么天荒地老么？”

    空云落還是不太待見風(fēng)里，但依然忍不住同他分享喜悅，“昨日他問我，是不是喜歡他。他、他開始喜歡我了。”

    風(fēng)里走近，忽然對他的臉伸出手。

    空云落果斷避開，皺眉，“作甚？”

    “你以為我要調(diào)戲你？惡不惡心？”風(fēng)里翻了個白眼，“自己摸摸臉，起皮了?！?/br>
    空云落抬手一摸，耳畔下起了一小塊皮，是他的人皮面具。

    段千玿的面具雖好用，但他戴了那么久，昨天又在水里泡，也難怪起皮。

    空云落卻仿佛被凍進(jìn)了冰潭，雀躍蕩然無存，只有無盡的驚慌忐忑。

    曲諳照顧了他一夜，這個破綻，他是否也發(fā)現(xiàn)了？

    風(fēng)里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但安慰道：“他定是沒發(fā)現(xiàn)，否則早一刀子捅死你了?！?/br>
    這話沒讓空云落有多好受，他瞪了風(fēng)里一眼，讓他別不說人話。

    不過話糙理不糙，若曲諳真發(fā)現(xiàn)他是易容，定會表現(xiàn)出來。等曲諳醒來，便知分曉。

    曲諳醒來竟真沒表現(xiàn)出什么警惕狐疑，還對空云落體貼問候，空云落試著碰他的手，也沒見他遲疑或抵抗。

    只是曲諳又提出要走，說這山林里危機(jī)四伏，多留無益。

    剌覓支支吾吾，不想讓他走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空云落不能完全放下心，心想若要保持現(xiàn)狀繼續(xù)瞞著曲諳，他露出的端倪只會越來越多。于是他也附和道：“我也認(rèn)為早些離開好?！?/br>
    剌覓震驚地看他，眼神在說“你不想救他了”？

    空云落微微搖頭，穩(wěn)定曲諳后便與剌覓移步到別處說話。

    “最快還需多久能制出治好他的藥？”空云落開門見山問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半年！”剌覓沒好氣道，“要是邊走邊做，只會更久?！?/br>
    “你說的是保守方法?！笨赵坡湟蛔忠痪涞溃白呓輳?，要多久？”

    “捷、捷徑？”剌覓愣了。

    “若是……”空云落深吸一口氣，“若是直接將洞天剖出來，拿去煉藥，是不是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