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八娘
感恩的一章,感謝親們。) 陳二郎推門進院。他渾身濕透,也不知是汗還是雨。再一看,手和膝蓋都磕破了,衣袍上染著血,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發(fā)生什么事了?!”陳恪一下跳起來,查看他的傷勢道:“誰欺負你了?” “沒事兒,我上山著急,自己磕的?!倍膳呐乃?,在院子里朝王方道聲罪,低聲說:“家里有重病人,急待三郎回去看病?!?/br> “哦?”王方微感訝異,心說,這小子還會看?。康掠休p重,他不便多問,頷首溫聲道:“快去吧?!?/br> “多謝山長。”陳恪只來得及背上沉重的書箱,就被二郎拖下了半山腰。雨雖然不大,但臺階濕滑,險些坐了滑梯。 “到底誰病了?”陳恪甩開他的手,拭去額頭的雨水,取出油布,把書箱蒙上,里面有他視若珍寶的書稿:“還有,你不是出去參加文會了么,怎么跑回來了?” “是你八娘jiejie……”陳忱給陳恪一個凄涼的背影道:“至于我……” “靠,你不早說……”話剛出口,便聽陳恪罵一聲,如一陣旋風(fēng)卷過,已經(jīng)沖下山好遠了。 “這家伙……”憋了一肚子苦情的男子,搖搖頭,趕緊追下山去。 多年的鍛煉不是白給,十幾里越野,陳恪一口氣,便跑回了家。 把書箱往五郎懷里一扔,陳恪手扶著膝蓋大口喘氣。 “三郎,快去看看八娘吧?!彼味似胶退睦啥家荒樈辜钡膰蟻恚骸八〉煤苤亍?/br> 陳恪抬抬手,示意他們等自己喘勻了再說。 還是四郎細心,給他拿來毛巾、干衣,陳恪簡單的擦拭一下,換下身上濕透的衣裳,便往后院去了。 剛過了月亮門,陳恪就感到后院的氣氛無比沉重。 知道他回來,小妹迎出來,跑到他面前,還沒說話,便哭成了淚人。陳恪拍拍她微顫的肩膀,輕聲道:“不要淋雨?!?/br> ~~~~~~~~~~~~~~~~~~~~~~~~~~~~~ 進了內(nèi)室后,三蘇和程夫人都在。老蘇一臉的鐵青,大蘇一臉的低落,小蘇一臉的悲傷,程夫人則緊緊握著八娘的手,整個人都木了。 順著那只纖弱的手,陳恪看到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八娘。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大慟。這哪是記憶中那個如水蓮花般溫柔美麗的蘇八娘,而是一朵行將凋零的殘荷…… “三郎,快看看你八娘jiejie吧。”見陳恪進來,程夫人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嬸嬸莫急,我這就看。”陳恪坐在程夫人讓出的墩子上,觀察了一下八娘的面部和舌象,又給她切了脈。 診脈時,陳恪明顯面sè一變,驚得蘇家人連忙道:“怎么了?” “沒什么?!标愩u搖頭,又重新仔細診一遍脈,不禁暗暗稱奇。便起身道:“出去說吧。” 于是留下小妹和蘇軾兄弟照看jiejie,蘇洵夫婦和陳恪到了正廳。坐下后,蘇洵急切問道:“三郎,八娘得的是什么???” “八娘jiejie這病,”陳恪沉吟道:“恕小侄直言,怕是內(nèi)邪所致?!庇扇梭w內(nèi)部產(chǎn)生的致病因素,如不良的情緒、不當?shù)娘嬍沉?xí)慣、過度的勞累或安逸等,中醫(yī)稱為‘內(nèi)邪’:“我觀她苔薄膩,脈濡弱,乃脾肺兩傷之癥。《內(nèi)經(jīng)》說傷脾,悲傷肺。憂愁使人氣結(jié),悲傷使人氣斷,八娘jiejie的病,就是由憂悲傷過度引起的?!?/br> 這些年,陳恪與宋輔切磋醫(yī)術(shù),不知比當年進步多了多少。 “三郎這么說,自然就是了?!甭犃岁愩〉脑?,蘇洵哀然點頭道:“那要怎么治呢?” “悲屬肺志,可用甘麥大棗湯宣散清降肺氣?!标愩〉溃骸皯n傷脾,但凡疏解脾胃郁滯、清心降火的方子,都有助于緩解憂愁?!?/br> “那么說,八娘的病很快就能好?”蘇洵夫婦同時想起,當年陳恪三劑藥就讓小妹痊愈的故事。 “不行。”陳恪搖頭道:“這類慮不解而致病者,藥物只能治標,非得情舒愿遂,才能治本?!?/br> “情舒愿遂?” “說白了,就是心病還須心藥醫(yī),”陳恪緩緩道:“比如悲傷,大哭一場,宣泄出來,是最好的良藥;比如憂愁,如果看開了,放下了,自然也就好了。這時候,再輔以湯藥調(diào)養(yǎng),才能痊愈?!?/br> “可她現(xiàn)在昏迷不醒……” “這無妨,只是急火攻心,血脈不暢引起的,我可以把她灸醒過來,再用湯藥緩解病情,剩下就看伯伯嬸嬸的了。”陳恪望著蘇洵夫婦道。 “是?!甭犼愩≌f,八娘昏迷是由‘急火攻心’引起的,蘇洵頓時浮現(xiàn)出自責(zé)。使勁捶著腦門道:“都怪我……” “這樁事回頭再說……”程夫人讓蘇洵冷靜一下,對陳恪感激道:“麻煩三郎了?!?/br> ~~~~~~~~~~~~~~~~~~~~~~~~~~~~~~ 回到臥房中,陳恪取來艾灸點燃了。讓程夫人和小妹扶住八娘,撥開她腦頂?shù)念^發(fā),看準了天靈xue,一灸灸了下去,少頃收回。 蘇家人全都緊張的盯著八娘的臉,終于看到她的睫毛慢慢翕動,從腹內(nèi)極深處吐出了一口極重的濁氣,似乎還帶著深深的一嘆。 接著,她兩眼慢慢睜開,漸漸看清了眼前的父親、母親、小妹、弟弟……這些rì夜念的人兒啊,怎么全都在眼前? “莫非是在做夢?”她目光迷離的喃喃道。 “不是做夢,你是在家?。 背谭蛉艘话驯ё∷?,淚雨滂沱大哭起‘苦命的兒’來。 聽到母親的聲音,感受到母親的體溫,八娘一下子放聲大哭起來。 小妹也在邊上抽抽搭搭哭起來,蘇軾蘇轍兩個大小伙子,眼圈通紅的抹淚,蘇洵那淚更似走珠一般滾了下來…… 這一家子凄凄慘慘戚戚,弄得陳恪都鼻頭直酸,知道他們需要很久才能平復(fù),便輕手輕腳退出來。 來到院中,仰頭望著天空,綿綿細雨滴在臉上,迷了他的眼眶。陳恪伸手一抹……怎么這雨熱熱的。 這時候,二郎才終于上氣不接下氣的出現(xiàn)在月亮門,見陳恪通紅著眼睛,像是在擦淚,他頓時如遭雷擊,竟撕心裂肺的大叫起來:“八娘……”真是聞?wù)呗錅I,聽者傷心。 陳恪反應(yīng)也快,飛撲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喝道:“號喪什么!八娘沒死呢!” “沒死……”二郎兩腿一軟便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八娘,八娘……”淚水如泉涌一般淌下,比三蘇加起來流得都多。 陳恪不能讓他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便連拉帶拽,把他弄回前院:“跟我買藥去!” ~~~~~~~~~~~~~~~~~~~~~~~~~~~~~~~ 從外面買回藥來,藥罐在炭爐上煎熬。 陳恪坐在個折凳上,照料著爐火,二郎也坐在個折凳上,望著爐火發(fā)呆。 天sè漸昏,屋外是噼里啪啦的雨聲,屋里是噼里啪啦的竹炭聲,卻更顯得四下靜謐。 “說說吧,這到底怎么回事兒?”在后院時,陳恪見蘇洵夫婦情緒極不穩(wěn)定,便強忍著什么都沒問。這會兒,自然不會跟二郎氣。 “啥子咋么回事兒?”二郎沒回過神來。 “你不是去游學(xué)了么,怎么又跑回來了?”陳恪問道。 “哦,我要去府衙報名,所以前rì到了眉州?!倍奢p聲道:“本打算在同學(xué)家看幾rì書,哪知心亂如麻,根本看不進去。” “嗯,理解?!标愩↑c點頭。 “說上街走走散心吧,誰知鬼使神差,竟轉(zhuǎn)到程家門前?!痹谧钣H的弟弟面前,二郎沒什么好隱瞞的:“雖然明知羅敷有夫,卻忍不住還想再見她一面。這念頭一生出,我便控制不了自己,之后幾rì,我每天都在程家對面的茶鋪里坐著,等啊等,沒等到八娘出來,卻看到蘇伯伯上門?!?/br> 陳恪往爐灶里填了一塊柴,示意他繼續(xù)說。 “過了好久,又見蘇伯伯怒氣沖沖的出來,我便有些不好的預(yù)感,鬼使神差的走出茶館?!被貞浧甬攔ì的經(jīng)過,陳二郎臉上似乎放光,但絕不是幸災(zāi)樂禍:“蘇伯伯看到我,也沒問我為何會在,便大聲讓我找個滑竿?!?/br> “于是你就找了?”陳恪摸摸鼻子,似乎有些遺憾,自己當時不在場,否則肯定趁機給程家點把火。 “找了,我倆便抬著滑竿,進去了程家大院,直奔后宅而去?!倍擅媛侗粗畇è道:“便看到了瘦成一把骨頭的八娘,我當時就懵了。好像蘇伯伯與程家的人發(fā)生爭吵,我當時就一個念頭,要帶八娘走。便趁他們不注意,背上她就跑,一氣跑出程家,跑到碼頭,正見有邱老大的船,我就跳上去,讓他快開。船快開的時候,蘇伯伯也跳上來,就把程家人甩了?!?/br> ---分割 雙榜第一了,寫之前想都不敢想,感恩的睡了。第三更,求推薦票,不要醒來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