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品茶
第一6sì章品茶 “這是理所應當的。”陳恪心說,唯一不妥的是,你新來乍到,就提這種建議,實在太不低調了。 “但是韓都監(jiān)說,目下以抗洪救災為重,理賬的話,rì后再說?!蓖醢彩溃骸拔艺f,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就把賬目交給我來厘清,結果韓都監(jiān)找出各種理由、堅決不許。我說這些理由太牽強,結果就惹得他大發(fā)雷霆,下面人也都跟著走了。” “哦。”陳恪點點頭,笑道:“現在確實不是個好時候,相公們多半會息事寧人的?!?/br> “現在不查的話,等到洪水退了、盤點損失,他們還不想怎么報,就怎么報。”王安石搖頭道:“要么把我調走,要么就讓我查到底,沒有第三種可能?!?/br> 陳恪也只是禮貌『xìng』的問一問,他可不想蹚群牧司的渾水,王安石也沒有牽連他的意,略略說了幾句,便送了。 從觀里出來,陳恪與同年們一起,照例走訪了鄰近的災民,卻見十室九空,已經不剩什么人了,一打聽,原來今rì有歌舞伎,在最近的戲臺上獻藝,大家都去聽曲去了。 眾同年聞聽十分興奮,便道:‘我等可去戲臺那里走訪。’‘是極、是極?!谑潜娙吮阋坏劳^前的平臺走去,沒多遠,就看見一座臨時扎起來的戲臺,臺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這時難得的不下雨,所以臺上的樂曲聲,站在極遠處也能聽清。 見陳恪他們來了,民眾們主動讓出空來,讓他們到前面,好聽得仔細……人心換人心,這些rì子,太學生們的辛勤付出,災民們都感念在心。 陳恪他們小聲道著謝,不一會兒,便到了臺前。宋端平一看,小聲道:“我說怎么聽著那么耳熟,原來是那位小杜大家在獻唱。”頓一下,無比期盼道:“小杜來了,大杜還會遠么?!痹瓉砟谴卧诰茦锹犃硕糯蠹业墨I唱,他便徹底成了杜清霜粉絲。 沒有讓宋同學失望,那小杜大家獻唱之后,便向觀眾介紹道,下面有情她的師傅,水仙子杜行首登場。 觀眾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場寂靜片刻,直到一個穿著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淡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膚勝雪的女子款款走上臺來,才爆發(fā)出一陣高過一陣、震耳yù聾的歡呼聲。 “真是水仙子!”宋端平激動的大叫起來:“花魁竟然來平民聚集的地方獻藝了,不愧是冰清玉潔的水仙子,我太崇拜你了!” 陳恪他們趕緊遠遠躲開,唯恐被認出,與這丟人的家伙是一伙的。不過他們對杜清霜能出現在這里,也是很佩服的。因為花魁這種金貴的物種,向來只出現在三種人面前,達官貴人、富商大賈、風流才子。前者能給她們以庇護、中者有無盡的財富、后者則可以為她們提高名氣。 這話聽起來過于現實,卻也無可厚非。自古紅顏易老、好景不長,對于這些吃青chūn飯的名『jì』來說,時間就是她們的本錢,必須把每一刻都效用最大化,才能從汴京城的十萬脂粉中脫穎而出,成為名利雙收的一代名『jì』。 萬壽觀一帶,是貧民和平民聚集的地方,對名『jì』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可言,所以別說杜青霜這樣的十大花魁,就連小有名氣的官『jì』,都不會出現在這里……反正官府只是讓她們?yōu)闉拿癖硌?,也沒有限定,非得在什么地方表演。 但杜清霜不光來了,而且沒有絲毫的敷衍。她先唱了三首歌,但在觀眾們久久不息的掌聲中,又返場唱了四首,加起來一共七首。把個宋端平感動的涕淚橫流:“七首啊,整整七首歌,杜大家還從沒一次唱過這么多呢。” “你才來京城幾天?”陳恪哂笑道。 “我打聽的啊,”宋端平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在陳恪面前一晃道:“這里面是水仙子的所有情報,我用了幾個月功夫,才收集齊全呢?!?/br> “真行?!标愩⌒αR道:“我宋叔要知道你當了狗仔隊,大耳瓜子早扇上了。” “和你這種糙人沒法溝通?!彼味似酱髶u其頭道:“水仙子就是藝術的化身,我是在追尋藝術的真諦,懂不懂?” “歌也聽完了,該干正事兒了?!标愩≈睋u頭,伸個懶腰道:“老規(guī)矩,每人走訪十戶,然后匯總到我這來?!?/br> 今rì災民都聚在一塊兒,正方便了陳恪他們,半個多時辰,就完成了今rì的任務,接下來便是zìyóu時間,他們一邊商量著去哪里打牙祭,一邊往原先的山門、現在的碼頭走去。 到了碼頭上,陳恪等人正在尋找他們的座船,卻聽得一聲悅耳的呼喚:“陳公子請留步?!?/br> 陳恪等人循聲望去,便見一個身披長長青『sè』斗篷,手中打著絹傘的絕『sè』女子,俏立在一艘花船之上,正朝他深深施禮。 “杜,杜大家……”宋端平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眾人也是倒吸冷氣。 “杜行首是叫我么?”陳恪有些尷尬的『揉』『揉』鼻子。 “正是?!蹦嵌徘逅逼鹕碜?,聲音低低道:“數度相邀,公子都不肯賜教,清霜只好觍顏在此等候了。” ‘嚯……’眾人一起驚呼起來,望向陳恪的目光,是各種羨慕嫉妒恨。 “呵呵。”陳恪不好意的笑笑道:“不是在下倨傲,只是事有不巧?!?/br> “不知今rì公子是否有空?!倍徘逅崧暤溃骸胺讲怕犞诱f,下午好像是無事的?!?/br> 好么,直接讓他沒法說別的了,陳恪見沒法推脫,只好硬著頭皮道:“好吧。” “憐花、惜月,快請陳公子上船。”杜清霜笑了,但這笑不是對陳恪,而是對他身邊的五郎道:“小弟你也來?!彪m然是很淡的一抹,卻讓一眾太學生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原來冷美人笑顏偶綻,竟是如此的勾魂攝魄。 “那,你們就先回去吧。”陳恪看那一眾失神的同年,也不用兩個小婢攙扶,便一躍上了船。 五郎也跳上去,花船很快開走了,只留下碼頭上一地呆頭鵝般的太學生,他們心里有兩個念頭,一個是,這一定是在做夢,另一個是,為什么不會我也捎上? ~~~~~~~~~~~~~~~~~~~~~~~~~~~~~~~~~~~~~~~~ 畫舫的堂十分軒敞jīng致,四壁懸著淡綠的紗簾,四角各設一幾,幾上設香爐、瓷瓶、又有點著山石布滿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鮮花卉……這在如今的汴京城內,是極為難得的。 堂后端設一個琴臺,上面擺設一具古琴,后端是矮榻,上面擺設著矮腳桌幾,主人和人都坐在蒲團上。有婢女端上個極輕巧的描金小機,上面放著茶吊、茶碗、漱盂、口布之類,又有個婢女,端上一個托盤,上面是十幾碟jīng致的茶點。 待茶吊中發(fā)出嗚嗚聲,杜清霜竟然親手為人沏茶,只見她烏黑的頭發(fā)高高綰起,目光專注而安寧。她用一塊手帕,墊著提起水壺,先注入茶壺與茶杯中,然后將里面的水倒處,這才茶壺中放入一匙茶葉,是枝脈齊全的茶葉,而不是茶團上碾下來的茶粉。 放好茶葉后,她又在壺中注入開水,又倒掉…… 然后她第三次注入開水,方才開始斟茶。只見她一手持壺,一手扶著手腕,如蜻蜓點水一般,把茶湯淋入盞內。動作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不帶絲毫煙火氣,任你原來肺腑生煙,或是滿心長草,看完后也會不知不覺心靜如水,波瀾不驚了。 沒有加任何香料,杜清霜便伸手奉請。 當兩旁的侍女,將茶盞奉到二位人面前時,陳恪雙手接過茶盅。見那茶湯『sè』澤青綠,渾不似平rì所見的濃稠,登時滿懷期待。湊唇輕就,一縷芬芳順喉而下,溫潤清香,初時尚有絲絲苦味,過后則口齒漸漸生津,不禁由衷的贊嘆道:“這才是茶啊!” 見他如此贊嘆,杜清霜輕舒口氣道:“這是清霜自創(chuàng)的飲茶之法,連茶葉也是特意向茶商討要的,還擔心陳公子會嫌太清苦呢?!?/br> “可惜,可惜……”陳恪又品一品道:“這茶葉應該是極好的,可惜少一道工序?!?/br> “請賜教?”杜清霜微微笑道。 “殺青。”陳恪笑道:“茶是新的好,但你直接用新鮮的茶葉來泡茶,不僅泡不出茶的真味,久飲還會中毒?!?/br> “有毒?”杜清霜神『sè』一變道:“公子此言當真?” “是的?!标愩↑c頭道:“茶葉需要殺青之后,才適合飲用?!?/br> “是么……”杜清霜好奇道:“請問該如何殺青?” “炒。”陳恪笑道:“茶葉需要炒制,炒出來的茶,才能泡出真正的茶香,而且易于保存?!背床枋遣枞~史上的一大進步,大概始于南宋后期,現在還沒人懂。 “想不到,公子還深諳茶道,”杜清霜認真道:“改rì清霜一定按公子的法子試試?!?/br> “呵呵……”陳恪笑笑,把茶盞擱在桌上道:“久聞一見杜行首,可與傳聞不符啊?!?/br> “傳聞多繆矣?!倍徘逅?。 ---分割 今晚還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