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七章 黯然銷魂(上)
不知何時,chūn夏之交的溫暖rì光,透過滿天繁星似的的木制鏤空天花板,照進了小樓中。那橘黃sè的萬點光斑灑落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倒讓那yín靡的景象顯得有些圣潔。 蕭觀音骨軟筋酥的蜷在陳恪懷里,兩人皆是赤身**,躺在散亂的衣衫上。陳恪輕撫著她那白膩滑嫩玉背,滿足的一句話也不想說。 “陳郎,”蕭觀音換個舒服的姿勢,將玉面緊貼在情郎懷里,喃喃道:“我不想當(dāng)什么皇后了,讓我留在你身邊吧,哪怕為妾為婢我都心甘情愿。” “嗯……”陳恪含糊的應(yīng)一聲,男人最冷靜的時候,就是他彈夾打空之后。這一點跟女人恰恰相反…… “就知道你沒膽應(yīng)承?!笔捰^音嬌嗔一聲,癡癡道:“就這一會兒,就在這間屋子里……你能否忘記一切束縛,好好哄我開心呢?” “嗯……”陳恪輕聲答道,“只怕離開這間屋子后,你會更痛苦?!?/br> “我不管了,我只要你現(xiàn)在。”蕭觀音喃喃道:“你這個偷心的賊書生,要么把心還給我,要么你得負(fù)責(zé)……” “那好吧,”陳恪輕輕捧起她的小腳,蕭觀音的身上竟無一處不美,雖是天足,卻也顯得瘦小而俏麗,粉紅sè的腳掌滑膩光澤,五個整齊小巧的腳趾并在一起,趾甲閃亮如貝。 “真美?!标愩∪滩蛔∮H吻了她的小腳,然后用一根紅繩。將兩人的腳踝捆在一起,聲音低緩道: “赤繩子耳,以系夫妻之足,及其生則潛用相系,雖仇敵家,貴賤懸隔,天涯從宦,吳楚異鄉(xiāng),此繩一系,終不可綰……” 這古代版的愛的誓言。絲毫不比后世西方的差。蕭觀音不禁癡了,垂淚道:“不須玉杵千金聘,已許紅繩兩足纏?!?/br> “娘子……” “嗯?” “為夫伺候你湯沐?!?/br> “有勞相公了……” ~~~~~~~~~~~~~~~~~~ 小樓里有jīng美的阿拉伯浴池,池湯溫而不熱。 陳恪為心愛的女人清洗每一寸肌膚,氤氳水汽中,蕭觀音的嬌軀散發(fā)著無比的誘惑,然而此時兩人心中,竟沒有一點yín邪之意。取而代之的,是nongnong的不舍之情。黯然**者,唯別離而已矣。今rì一別。千山萬水,只怕今生再難相見…… 美人出浴后,陳恪為她換上云衣、錦裙,還有抹胸、衣褲,雙纏、絲履……待將一雙繡花絲鞋套在她纖細(xì)的腳上,陳恪吻了完全漢家女兒模樣的蕭觀音,柔聲道:“娘子,我背你出去?!?/br> 蕭觀音伏在他的背上,摟住他的脖子。閉上眼睛,摟地越來越緊……她輕飄飄的離開了浴室,待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梳妝臺前。 看到鏡子里那個穿著百鳳云衣,紅骨朵云裙,秀發(fā)披肩的女子,蕭觀音笑著流下淚來:“活脫脫像個新娘子?!?/br> “還不像?!标愩≥p聲道:“來。讓我來畫眉?!?/br> 蕭觀音坐下,陳恪輕攬她如瀑的秀發(fā),柔聲道:“在漢土,男人要為心愛的女人準(zhǔn)備稱心的頭面?!闭f著便綰束青絲。為她罩上jīng致的八寶冠,用一枚枚嵌著寶石的金釵固定,小心展開博鬢道:“想不到,有親手為你戴上它們的時候。” “別說了,不然待會兒妝都要花了……”蕭觀音的淚,止也止不住道。 “小娘子麗質(zhì)天成,何須粉黛?”陳恪笑著,舉起一面鏡子,要她能看到腦后的情形,“真是個美極了的新娘子?!?/br> 看著鏡中的紅顏帶玉,蕭觀音募然傷感道:“美是美了,我卻不敢穿出這間屋子?!?/br> “……”陳恪心下一片黯然。 蕭觀音倏然起身,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激烈到近似瘋狂的親吻起來。良久良久,才閉上眼睛道:“我想在你的印象中,永遠是這個紅裝娘子,所以你這就離開吧……” ~~~~~~~~~~~~~~~~~~~~~~ 夕陽西下,從醉酒中醒來的遼人,感謝主人盛情款待后,便簇?fù)碇鯛數(shù)能囻{返回。 陳恪面sè深沉的立在陽臺上,望著那群頭戴蘇幕遮的遼人女子,其中一個似有所覺,摘下面紗,手搭涼棚轉(zhuǎn)回頭來,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女子手臂上抬,衣袖便滑落到肘部,露出一截白sè的手臂,雖然距離很遠,卻能清楚看到,她手腕上系著一條紅繩,鮮紅鮮紅! 陳恪伸出手,也露出手臂,手腕上同樣系著一條紅繩,鮮紅鮮紅…… 遼人隊伍離開很久,陳恪依然立在那里,暮sè蒼茫而起,已經(jīng)看不清遠處,他卻仿佛依然能看到,那個穿著百鳳云衣,紅骨朵云裙,如神仙妃子般的女子…… 待他終于回過神來,便見陳忠立在一旁,似乎等了很久。 “什么事?” “王爺有請?!?/br> “嗯?!标愩↑c點頭,走下樓去。 盞茶功夫到了齊王府,趙曙一家還沒吃飯,正等著他呢。令他稍感意外的是,王雱也在。 陳恪道過罪,便入席吃飯,顯然是輕車熟了。 用罷晚膳,三人移步書房,宮人又上了茶,趙曙才道出正事道:“遼主白龍魚服的事情,瞞不住了?!?/br> “哦?”陳恪不禁暗暗慚愧,這幾天滿腦子都是觀音奴兒,對其他的事情有些遲鈍了。 “趙宗實他們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壁w曙道:“得虧今天不是常朝,沒有直接捅出來?!?/br> “他們是怎么知道的?”陳恪皺眉道,自問遼國使團來京后,并沒有任何出格之舉,應(yīng)該不至于露餡才對。 “是從遼國那邊傳來的。”趙曙道:“應(yīng)該是重元父子故意泄露出來的。” “哦?”陳恪眉頭皺得更緊了。 “耶律重元這是要篡位啊?!蓖蹼?chuàng)屜鹊溃骸爸皇勤w宗實怎么給耶律重元當(dāng)起幫兇了?” “也許是想給我找麻煩吧?!壁w曙道。 “嗯?!蓖蹼匋c點頭,yīn聲道:“如果能讓耶律洪基回不去,耶律重元肯定愿意付出一切代價,到時候他遙尊洪基為太上皇,自己登極后,第一件事便是帥大軍南下,一雪皇帝南狩之恥。但他南下,跟大宋決戰(zhàn)是假,趁機控制軍隊是真,所以很可能又是一場澶淵之戰(zhàn)?!鳖D一下,雙掌一擊道:“到那時局勢大變,舉國重心轉(zhuǎn)到抗遼上。到時候,官家的意見無足輕重,能抵擋遼國南侵的趙宗實,將是皇位的不二人選?!?/br> “這也玩得太大了吧?”趙曙的臉sè變得很不好,他沒想到趙宗實簡單的一招,竟包藏著這樣的野心。 “他們現(xiàn)在不怕玩大,而是唯恐天下不亂。”王雱冷聲道:“只有亂了才能調(diào)動軍隊……” “絕不能讓他們得逞,”趙曙悚然道:“仲方,你也這么看么?” “……”陳恪看看王雱,本想說你也太有想象力了吧,但意識到趙曙刻意讓他與自己一同議事,便有些意興闌珊,點頭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 第二天早晨,開封府竟然派兵包圍了遼國使館,并大肆宣揚遼主耶律洪基就在其中。結(jié)果看熱鬧的老百姓,把個遼國使館圍得水泄不通。 趙禎得知后十分震驚,馬上命趙宗實撤兵,趙宗實卻以萬一走了遼主,兒臣擔(dān)待不起為由,要求朝廷先查明,是否確有此事再說。 這邊趙禎父子還在想辦法遮掩,那邊遼國人卻先跳腳承認(rèn)了——我們的皇帝就在使館里,他是來給南朝皇叔賀壽的,本想等南朝皇帝壽辰那天,再給皇叔個驚喜的!想不到你們卻像對待仇寇一樣,這就是所謂的禮儀之邦么?真讓人失望! 這消息像一顆炸彈一樣,引爆了大宋朝野。官家趙禎不得不緊急召集兩府八相、諸位大臣,商議如何對待遼主。 大臣們自然而然分成兩派,一邊認(rèn)為兩國交戰(zhàn)還不斬來使呢,何況兩國現(xiàn)在還是兄弟之國,怎么能對遼國皇帝下手呢?還是將其招待一番,禮送出境吧。 另一派卻堅持,要把遼國皇帝扣下,讓遼人拿燕云來換。如此天賜良機,絕對不能錯過。 兩派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趙曙要開口,卻被趙禎搖頭阻止,便見文彥博站出來,沉聲道:“我聽說遼國皇太叔耶律重元父子,雄材大略,權(quán)傾朝野,對皇位早有覬覦之心。遼主在我國的消息,八成就是他們放出來的。一旦我們中計,他們便可名正言順的登基為帝,尊耶律洪基為太上皇,然后率大軍南下報仇。到時候,諸公誰去抵擋遼國的百萬鐵騎?” “你這都是猜測,豈能因噎廢食?!蓖豕俺讲灰詾槿坏溃骸斑|國的皇帝送到嘴邊不敢吃,會讓天下人恥笑我們的。” “觀遼主行事,如此荒誕輕浮?!蔽膹┎┻有Φ溃骸巴鯓邢嗵珵檫|國著想了,知道這樣的人為君,遼國不可避免的要衰落下去,所以巴巴的要替他們,換上個比他強的皇帝,還主動替他們毀掉盟約,老夫真要懷疑,你是不是耶律重元的jiān細(xì)了。” “你少血口噴人!”王拱辰氣歪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