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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殊問道:“你方才說你們這是‘復仇’?就因為洪瑞濤不小心挖開了你們的墓嗎?” 陸時依也反應過來:“對哦,這事得說清楚,這才是重點?!?/br> 說完又趕緊補充:“你站起來說話,現(xiàn)在新社會了,不興下跪那一套了?!?/br> 女鬼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站起來了:“多謝二位大人。” 陸時依問:“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問這個問題還好, 一問出來, 女鬼臉上竟是落下淚來, 死白的膚色和鮮紅的血淚, 配合樓道內(nèi)不算明亮的燈光, 在晚上看起來更加恐怖了。 封殊看了眼陸時依,小聲問:“你害怕?” 陸時依點頭:“沒那么怕,但也確實有點虛。” 作為妖的感知告訴她這根本沒什么好怕的,隨便一點小火苗就能把這女鬼燒的灰都不剩下,但十幾年來作為人類養(yǎng)成的習慣讓陸時依看到這么恐怖的女鬼形象還是有點發(fā)虛的。 封殊道:“那我來問。” 女鬼并不在乎是誰來問,反正問什么她都會回答的。 女鬼自稱叫姚欣,按照現(xiàn)代的說法,她和父親姚肅算是西晉時期的人。 現(xiàn)如今人們提起晉,總是會想到魏晉風流,狂放不羈,那是個縱意瀟灑,浪漫狂放的時代。 可對于姚欣來說,她的記憶里卻只有血與烽煙,她對那個時代全部的印象就是戰(zhàn)爭,死亡與無盡的痛苦。 姚欣的父親姚肅所在的姚家是當時頗有名望的家族,據(jù)說在漢魏時家中就已經(jīng)出過好幾個高官了,姚家家大業(yè)大,是當?shù)孛逼鋵嵉拿T望族。 直到戰(zhàn)爭來臨。 與以往內(nèi)部的戰(zhàn)爭不同,異族人的戰(zhàn)爭不僅有戰(zhàn)場上的輸贏,便是對尋常百姓,也有血腥的屠殺。 眼見戰(zhàn)事到了家門口,姚家無奈之下決定舉家遷徙。 但作為一個傳承超過百年的家族,姚家不僅有龐大的財富,還有祖上傳下的各種收藏,其中最珍貴的是數(shù)百車的古籍,據(jù)說是當年的姚家祖先在東漢末年那場洛陽大火中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其中還有一部分洛陽皇宮的舊藏,除此之外,還有家藏的各種字畫書籍上千卷。 這是一個龐大的數(shù)目。 姚家知道,在連天的戰(zhàn)火之中,他們不可能帶著這些東西上路,那和找死沒有區(qū)別,可這些從祖輩傳下來的東西,又怎么能忍心隨意丟棄損毀? 總不能這些東西當年沒有毀在洛陽大火中,卻毀在他們這一代子孫手里吧?若是如此,就算是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見祖宗?又怎么面對后世子孫? 最后,當時姚家的兩兄弟做出了決定。 兄長姚延帶著族人與一部分金錢財物離開,遠去他方避難,而弟弟姚肅則帶家人留下。 姚家在一個偏僻的小村子里買下土地,建造了地窖,將大部分不方便攜帶的財物以及書籍字畫藏起來,姚肅一家放棄了錦衣玉食,每日生活與普通農(nóng)戶無異,只是為了守住地窖里藏著的東西。 后來戰(zhàn)事不利,異族入侵,城池國土果然是丟了,姚肅一家就更加低調(diào)了,就連姚欣的母親生病,姚肅都不敢拿出大筆的錢財來為妻子治病,不久之后姚欣的母親便離世了。 陸時依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故事,看著滿臉血淚的姚欣,她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繼續(xù)問。 封殊微微皺著眉頭:“所以,洪瑞濤他們挖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晉代古墓,而是你們當初藏東西的地窖?” 姚欣道:“那是我們送給他的!” “送給他?”陸時依驚訝:“這又是什么說法?” 姚欣哭道:“我母親死后不久,那些胡人不知從哪里聽說了寶藏的事情,便找來我們躲藏的村子,他們挨個詢問寶藏的事情,不知道或者不愿意說的,全都給殺了,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個都不放過?!?/br> 最后,那些異族人終于從村民的口中打探到姚欣的父親姚肅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守著寶藏的人。 姚家的地窖修建的十分隱秘,之后又小心消除了線索痕跡,姚肅又死咬著不說,那些異族人問不出結(jié)果,便用各種手段折磨姚肅父女。 姚肅不說,他們就當著姚肅的面折磨姚欣,那個時候姚欣不過是個二八少女,卻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這世上最可怕的噩夢。 她被侵犯折磨,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rou,直到被殺死之后,那些人還當著她父親的面繼續(xù)折辱她的尸體。 但姚欣留給父親的最后一個眼神是堅定的,她寧死也不會說。 女兒死后,姚肅當然也沒說, 姚肅也死了,死狀比之姚欣可能更加凄慘。 但他們終究沒有讓那些異族人得逞。 “我和父親死后不知為何魂魄卻被地窖中的一塊古玉吸引,沒有去輪回投胎,但這也算是好事一件。” 姚欣道:“我們終究是看到了那些畜生被趕出中原的那一天!” 再后來,在漫長的時光中,姚欣和姚肅都陷入了沉睡。 直到去年的時候,附近老城改建,拆遷的巨大動靜驚醒了在古玉中沉睡的姚欣姚肅父女。 醒來之后,父女倆花了不少時間去重新了解這個時代。 在遍地烽火,滿目瘡痍之后,他們終于看到了一個太平盛世,終于看到了不受異族欺辱屠殺的強大國家。 在欣慰感嘆的同時,姚肅開始為另一件事情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