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瞧瞧這不爭氣的樣子! 宋朵朵扶額,一時間不太想搭理他。 舞姬死亡約莫一分鐘的時間,伶仃大醉的董耀年終于找回了一絲神志。 “恩?什么?死人了?” 董耀年喝的滿臉通紅,視線飄忽,聽了身后小廝的話,仿佛還不信似得探起身去看。 為迎合新年的喜慶氣氛,廳內裝點一水以紅色為主。 廢董耀年了好大的勁,才終于在一片紅中,看到了舞姬滾落在地人頭,舞姬死不瞑目,且臉的方向直沖主位,董耀年一經對視,登時色變,只聽‘哐當’一聲,整個人就癱坐在了椅背上。 后連連甩袖,不悅大呵:“都是死人嗎!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處理掉!” 處理……掉? 這是不打算調查了嗎? 宋朵朵眸色凝重,抬首看向董耀年,聽他罵罵咧咧的嘀咕:“晦氣……晦氣……” 態(tài)度十分明確。 一條人命當眾被人用神秘之法了結,董耀年作為知府,竟是連問都不想過問,如同處理穢物一般,直接被人處理掉! 可見此人自私冷血到何種境地。 宋朵朵呼吸加重,心中怒氣翻涌難消,所以握著杯子的手逐漸加重了力道。 奈何自己目前的身份尷尬。 她是女子,這里本沒有她說話的份,即便身份是蕭淮北的師爺,可也只是在北崖縣被人承認;此地是董耀年的地盤,官大一級壓死人,她若貿然開口,一定會給蕭淮北惹來麻煩! 怎么辦? 眼見捕快抬來了擔架準備收尸,宋朵朵情急之下想要起身,沒想到,柳辰陽突然開了口…… “舞姬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害,兇徒的囂張程度可想而知!董大人如此輕輕揭過,恐會助長兇徒作惡之心!就不怕他日,此兇徒做出更囂張的舉動嗎?” 宋朵朵一愣,見事情似有轉機,便捺下性子靜待發(fā)展。 雖說朝廷重文輕武,但柳辰陽是御上親封的鎮(zhèn)北將軍;與董耀年這種窮鄉(xiāng)僻壤里發(fā)跡起來的知府相比,自然柳辰陽更得器重。 董耀年此刻酒醒了大半,聞言,按捺下心中不悅,問:“那柳將軍的意思是?” 柳辰陽生的英姿偉岸,許是常年身處軍旅之中,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而且此人五官立體、輪廓分明,并不需做多余表情,只靜靜凝人,威嚴的氣勢便讓人心生壓迫之感。 他看向宋朵朵,眸光幽暗冷峻:“聽聞北崖縣的女師爺對探案之事頗有心得,本將從未與女子共事過,也著實好奇她的本事?!?/br> 他微微轉眸,看向董耀年:“不妨請董大人將此案交由本將與蕭大人共同主理,既成全了本將好奇之心,又能煞一煞這兇徒的戾氣!董大人以為如何?” 提及北崖縣的女師爺,今日著實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這種場合,女眷本不該登堂;不過宋朵朵的身份擺在這,蕭淮北又執(zhí)意帶著,故而,眾人私下說什么的都有。 未見她時,眾人皆揣度此女長的妖媚,魅惑蕭淮北失了分寸;可見了她,眾人又覺失望,此女雖生的周正清秀,但年紀尚輕,身體沒有長開。乍一看,就是個小女孩,而且還是少年打扮,就連穿著也不精心,著了一套不打眼的黑色,入座后正襟危坐,與場中妖嬈的舞姬相較,她恐是連個女人都稱不上! 眾人眾相,紛紛對蕭淮北喜好展開了無限遐想。 不過蕭淮北喜好特殊也就罷了,怎么堂堂鎮(zhèn)北將軍也對這個小姑娘來了興致? 董耀年心中犯了嘀咕,也歪頭打量起宋朵朵來,越看越覺得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輕的思維。 不過說到底,此事對董耀年百利而無一害,只要他在人事調度上配合一下,那么案子破了,漲的是他的功績;案子不破,他也沒什么損失,就當哄柳辰陽開心了。 “既如此,那依柳將軍的意思辦吧?!?/br> 第25章 董耀年一聲令下,宴會散場。 董耀年本還想同柳辰陽寒暄兩句,但實在是醉的厲害,暈暈乎乎的被小廝扶著離開了。 這時,一五十多歲的男人走上前來,先后對柳辰陽與蕭淮北二人見禮,最后看向柳辰陽:“草民趙卓海,董大人囑咐了,將軍若需人員調度,大可吩咐草民,草民愿為將軍效犬馬之勞?!?/br> 呦?名字聽起來耳熟。 不正是那位嫌蕭淮北事多,所以半路撂挑子的上一任北崖縣的刑名師爺嗎? 柳辰陽聞言,視線直接落到宋朵朵身上,坦然道:“本將對探案之事不甚了了,全憑小宋師爺張羅吧?!?/br> 宋朵朵愣了愣,本還想謙虛嚴謹一些,但柳辰陽大方放權,宋朵朵倒也輕松自在了不少。旋即脊背一直,對趙卓海道:“那就勞煩趙伯伯就近收拾出一間房來,供柳將軍與蕭大人休息,稍后朵朵也會前往。辛苦您了?!?/br> 趙卓海早同老搭檔王祥之的口中,對宋朵朵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得知此女深得蕭淮北信賴。 若是沒同蕭淮北共事過,趙卓海還真要高看宋朵朵一眼了! 但蕭淮北是什么人???那是個憨憨傻傻大癡呆??! 能得他的信賴,算本事嗎? 不過這丫頭小嘴倒是還挺甜的,一聲趙伯伯喚的趙卓海心花怒放,馬上笑著應承下來:“將軍大人稍候,草民去去就回?!?/br> 說完,帶著幾個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柳辰陽這才對蕭淮北道:“能否有幸請大人出門一敘?!?/br> “有幸有幸太有幸了。” 空氣說不出來的怪異,酒味、菜味、血腥味……交織匯雜,蕭淮北早就呆得不耐煩了。一聽柳辰陽開口,急忙起身拉著他從偏門離開了。 動作之流暢、奔跑之迅速,宛若一只脫了韁的哈士奇;反觀柳辰陽,穩(wěn)重如老狗,非要論個品種出來的話,應該是大金毛。 春和景明,空氣清香,哈士奇與大金毛在草地里自由奔跑…… 等等!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宋朵朵用力的搖了搖頭,將腦袋里那堆不值錢的廢料全部摒除。 這才發(fā)現,堂廳里一片沉寂。 宋朵朵從懷里掏出小本本和一只水‘墨’筆出來。 水‘墨’筆是以水彩筆為原理制成的,先將細竹竿里側滾上一圈蠟油避免滲墨,削出筆頭后,取秸稈一截在其中絮上棉花,后滴入墨汁封蓋,水墨筆就做好了。 除了有些漏墨、書寫不算流暢等等一系列的不足,還是比較完美的。 紙筆備好,宋朵朵儼然找到了自己的主場,走向廳中舞池。 她記得最后這支舞名叫‘花開富貴’,十幾名舞姬穿著藕粉色的服裝,將舞池中央團團圍住,隨著音樂搖曳著、搖擺著,最后緩緩壓下腰肢。 繼而,漏出舞池中央一束立體的花苞道具。 道具是用木頭打造雕刻的,后用□□描繪出精致的圖案,遠遠一瞧,真的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 而后,音樂進入高丨潮,藏身在花苞之中的舞姬用力一推,花苞四散綻放,這時,立在其中的舞姬開始她個人的舞臺solo,給諸位帶來驚喜。 但很可惜…… 她這次的亮相,只有驚,沒有喜。 一個能站在c位的舞姬,擁有的不僅僅是一身好舞技,還有一副好身材、好臉蛋。在大好的年級,卻命喪于此,宋朵朵心底里是說不出的惋惜。 宋朵朵表情凝重,取出帕子蓋到了舞姬的頭上,又行至花苞道具前,檢查著她的尸身。 手觸摸到她的肌膚時,一片冰涼。 為了讓舞姿更加窈窕,舞姬穿的都十分單薄,身為主舞,她的服飾遠比其他舞姬更加精美,卻也更加輕薄。 宋朵朵無需為她脫衣,就已將她的身體看了分明。 身體有多處青紫,有新形成的和漸漸消除的。淤青位置多在關節(jié)等處,排除虐打可能,更像是練舞時磕碰所致;指甲纖長干凈,排除死前被人逼迫要挾、以及爭執(zhí)廝打可能。 頭落時宋朵朵親眼目睹,舞姬脖頸處鮮血噴涌,證明花苞道具未開合前,她還活著。 由此可見,有人在道具上做了手腳。 道具由八片花瓣組成,宋朵朵正準備繞著道具走上一圈,想看看到底有什么貓膩,結果,一根崩斷的絲弦給了她答案。 宋朵朵依次又望向其他七片花瓣,相同位置均有絲弦,上面殘留著血漬,在燭光之下,發(fā)出暗暗沉悶的色調。 原來是這樣…… 兇手的手段不算高明,事先取四段較有韌性的絲弦,每根的兩端釘入相對花瓣中,為不引人察覺,將絲弦留長一些,緊貼道具內壁。 舞姬上臺前,從道具底部鉆入呈繭狀的花瓣里,由于內壁光線不足,所以很難發(fā)現異處。 她立在其中靜靜傾聽著音樂節(jié)奏,到她登場時,雙臂大力一推,震開了兩兩花瓣之間的暗鞘小機關,花瓣綻放,絲弦勒緊直到崩斷…… 她的生命,就是這樣隕落的。 … 趙卓海趕到偏殿時,宋朵朵已從其他舞姬的口中,對死者身份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死者名叫余巧兒,是清風院的舞姬,前幾日剛過了十七歲的生辰。 提及今日之事,眾女紛紛唏噓不已,原來余巧兒同她們一樣,都是襯紅花的綠葉,不過今日原本的‘紅花’人選身子不適,老鴇就在隊伍中則出了一位容貌最出眾的女子頂上了。 沒上場之前,眾人還紛紛羨慕嫉妒著余巧兒,畢竟今日宴會多的是大人,倘若真的能被某位大人看上贖了身,從此就能脫離苦海了! 就連余巧兒也覺得自己運氣好,為了牢牢抓住這次機會,她整整一天都沒怎么吃東西,就是想讓自己登臺時看起來更加纖細柔美。 不成想,剛一登場,人就沒了。 眾女真是后覺后怕,甚至慶幸老鴇沒有選中自己登臺。 宋朵朵沉思片刻,語意沉沉追問:“先前的領舞人選是誰?今日身子又是因何不適?” “是小曼姿,她今日……”舞姬臉一紅,湊上前在宋朵朵耳語到:“來月信了?!?/br> 小曼姿是她的花名,本名叫什么,無人得知。 至于月信,到底是巧合,還是借口,還需見了本人才能確定。 宋朵朵又問:“這個花苞道具上次啟用是什么時候?” “這可遠了,”舞姬繡眉緊蹙,擺著手指頭想了一會兒,還是她身后的一個小丫頭提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