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在她背后的手倏地收緊，原起把黎嘉茉緊緊擁入懷中，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fā)，那雙手和她的身體一樣發(fā)抖，卻倔強(qiáng)地?fù)嶂谋场?/br>
    他的心隨著她的哭聲顫動。

    黎嘉茉攥住他衣角的手越發(fā)用力，那哭聲也終于從嗚鳴中破出，成了清晰的絕望：“我……我沒有mama了……我沒有mama了……”

    -

    那天，黎嘉茉哭了很久。

    直到她再也哭不出，嗓子一抽一抽，她在原起的懷里戰(zhàn)栗。終于慢慢平靜下來。

    山路崎嶇，她沒有力氣再往下走。

    二人之間誰也沒開口，在無聲中，原起在她面前蹲下。黎嘉茉的大腦一片混沌與空白，她的身體卻像是本能地依靠他，朝他的背附了上去。

    快要到十五了，月亮很亮。山間有路燈，和月光一起，將前路照亮。下山的路，偶有蟲鳴，更多是一片闃寂。

    黎嘉茉一直沒說話，只是從脊背傳來的溫度，她呼吸的熱氣落到他的背上，他的手上拿著剛剛被她不小心掉落在地的兔子公仔。這一切都能讓原起真實地感受到，她還在。

    終于，黎嘉茉在出了山的路口開了口。

    語氣安靜，聲音澀到沙啞：“我自己走吧。”

    …

    二人一起走了很久。

    都是原起跟著黎嘉茉在走。

    月輝在他們的腳步邊輾轉(zhuǎn)為碎片，記錄著他們無聲向前的腳步。

    直到原起從黎嘉茉前進(jìn)的方向和越發(fā)眼熟的街邊風(fēng)景中意識到，她是在往家的方向走，原起終于出聲將她攔住。

    黎嘉茉抬眸看他。

    她的面容很寧靜，一雙眼睛里寫滿了死寂，此時，像是有些不解?！　〈桨陝恿藙樱痖_口：“你meimei呢？”

    “meimei……”黎嘉茉先是重復(fù)了他的話，幾秒后，才似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那雙眼里終于有了些許波動，像是自言自語，低聲喃喃：“在小姨家?！?/br>
    “那我們?nèi)ツ阈∫碳??！?/br>
    可黎嘉茉卻又沒再說話了。

    她的腦袋低了下來。默了幾秒，她的聲音再度響起。聲音依舊很輕，卻帶上了些執(zhí)拗：“我想回家?！?/br>
    原起抿著唇，凝眸看她。

    可黎嘉茉的腦袋卻一直垂著，目視前方，不看他。終于，原起開口：“好。”

    “那就回家。”

    走到樓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屋里的燈亮著。

    原起看見黎嘉茉短暫地抬頭望了眼，可她卻什么也沒問。

    直到走到家門口，坐在客廳里等待的民警和房東看見黎嘉茉，擁了上來，還沒開口，就被隨后跟進(jìn)的原起攔下。

    他用眼神示意房東，讓他幫忙盯著黎嘉茉。而后，偏過頭，低聲對民警說，是他報的警。

    和民警確認(rèn)沒事之后，原起才往屋內(nèi)走去。

    房東看見他進(jìn)來了，朝洗手間睨了眼，示意黎嘉茉在里面。原起朝他頷首，表示感謝，而后就站在門外等。

    洗手間的門被闔上，他看不見里面的情況，只能一直聽著里面的動靜。

    終于，那道門被打開。

    黎嘉茉已經(jīng)洗漱好，身上有很淡的牙膏味。

    她的眼睛仍舊發(fā)腫，是哭過的痕跡?？扇藚s像是平靜了下來，和站在門口的原起對視一眼，又折回去，從洗手臺的柜子里取出全新包裝的牙刷，遞給原起：“沒有多的牙杯了，我去拿喝水的杯子給你?！?/br>
    原起接過牙刷，那個“好”字堵在他的喉間，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看清了她手腕間的傷痕。

    僅一瞬，原起便收回目光。

    他不想讓黎嘉茉發(fā)現(xiàn)，他注意到了那個傷口。

    他的視線隨著黎嘉茉的身體移動，看她從茶幾上僅剩的兩只玻璃杯取過一只，給他。

    “你洗吧，我去鋪床?！?nbsp;黎嘉茉語氣疏淡，說著，便轉(zhuǎn)身離去，往房間走。

    原起沒敢關(guān)洗手間的門，一邊刷牙，一邊朝房間里看。

    透過窗戶折射，確保那道身影一直在動作。

    直到黎嘉茉抱了一床被子出來，問他要睡哪。

    “我家只有兩張床?！崩杓诬匝院喴赓W，但原起讀懂了她話后的停頓——

    一張是她的，一張……是她父母的。

    原起直接從黎嘉茉的肩上接過那床被子，也盡量表現(xiàn)得自然而平和：“我可以打地鋪?！?/br>
    二人對視幾秒。

    黎嘉茉淡淡嗯了聲，轉(zhuǎn)身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原起跟在她身后，在門口躊躇了會兒，聽到黎嘉茉說“你直接進(jìn)來吧”，才敢踏入。

    黎嘉茉已經(jīng)從衣柜里搬出多的床褥，幫他鋪到了地上。

    原起又將那床被子蓋了上去。

    空氣再度靜了下來。原起看著那床被子，開口：“我高中去集訓(xùn)的時候，就睡地板?！?/br>
    黎嘉茉語氣很靜地回他：“大通鋪嗎？”

    “不是?！痹鸬?，“因為我們集訓(xùn)的學(xué)校剛好趁假期裝修，有一幢宿舍樓甲醛沒散干凈，不能住人。男生寢室人太多，床太少，每間屋子就多鋪了兩個地鋪?！?/br>
    雖然也就這樣睡過一晚。

    可原起故意營造出他睡了很久的地板的錯覺，試圖讓氛圍輕松一些。

    但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為止了。

    接下來，黎嘉茉問他要不要洗澡。原起說不用了，畢竟他什么都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