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破落子！不知道這里有人坐草？”

    “我阿姐在里面，你為什么不在？曲豐呢？”

    “這般污穢的地方，曲豐為何要來！”

    “等等，里面的人是誰？怎么還個孩子在里面？快把她趕出來！”

    “我阿姐現(xiàn)在難產(chǎn)！是我請月女來救人！”

    “閉嘴，什么難產(chǎn)，我求了沃河覡師的符牌，你阿姐必然會事事順暢！”

    “你又是誰？鄭桑？你還有臉回來？快停下！你不能進(jìn)去！”

    “牙伯，攔住她！”

    草棚外的爭吵和腹部溫暖的觸感，讓幾近昏厥的韓羽清醒幾分。

    她努力睜著眼，在看清楚韓盈之后，第一反應(yīng)同樣是把韓盈趕出去。

    “嬰…你怎么在這里？快出去……”

    韓盈還未答話，一身寒氣的鄭什抱著陶罐和碗便進(jìn)來了。

    “別說話，先吃點東西?！?/br>
    她看著韓羽不正常隆起的肚子，眉頭直接緊皺起來。

    生育過的婦人，對胎位正常與否，都有些經(jīng)驗。

    韓盈沒有扭頭，冷氣傳到身上方才發(fā)覺，連忙制止鄭桑的靠近：

    “阿母，把外衣脫了再過來，你身上太寒了，阿姐受不得凍?！?/br>
    鄭桑立刻脫掉外衣，后面跟過來的婦人有樣學(xué)樣，也脫掉了外衣。

    韓盈仍然沒有放松，她沖著草棚外喊道：

    “三個人夠了，后面的人別再進(jìn)來，把東西放進(jìn)來就行！”

    鄭桑抱起來韓羽，給她喂著粥糜，她抬起來頭，冷靜的對韓盈問道：

    “嬰，只讓韓羽活下來，你有多少把握？”

    第5章 舊怨

    鄭桑是一個很能衡量利弊的人。

    她今年三十七歲，已近不惑之年，一生總共生育六次，再加上平日里所見，對韓羽狀況自有判斷。

    初孕的婦人，一尸兩命是最常見的事情，根本輪不到問丈夫保大保小。

    女兒在自己來之后還能冷靜安排，說明孕婦和胎兒都能救一救，只是看她手抖的模樣，估摸著把握不大。

    既然這樣，那倒不如只救一個。

    韓羽是她的親人，還是個成年的勞力，就算被質(zhì)疑不能再生育，被趕回家，以外邑現(xiàn)在的情況，無論是未來守著父親，還是跟著弟弟，都能很好的活下去。

    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嬰兒，鬼知道什么時候就沒了。

    衡量利弊，鄭桑的要求就很明顯。

    全力保韓羽！

    跟來的兩個婦人，好像沒有聽到鄭桑的話，她們利索的將一部分茅草移開，給韓羽披上薄被，再升起來火盆，很快，整個屋內(nèi)就開始有了幾分暖意。

    麻木的韓羽理智漸漸回籠，腹部的疼痛，讓她攥緊鄭桑的手，聲音中全是驚惶無措。

    “姑母，我怕！”

    “我在，吃些粥米，肯定會沒事的?！?/br>
    鄭桑抱緊她，堅定且不容拒絕的，將碗中剩下的粥糜全給她喂了進(jìn)去。

    粥糜在胃中消化，提供能量，讓韓羽有了幾分力氣。

    檢查完開口的韓盈終于抬起頭，眉頭皺的像個小老頭。

    “阿母，不可能只救一個?！?/br>
    她將手放韓羽隆起來的肚皮上，點著位置，快速解釋道：

    “正常生孩子，胎兒是頭朝下，倒著在肚子里，這樣會很順利的出來。你說的那種只活一個人的，基本上是臍帶纏在胎兒脖子上，胎兒在肚子里憋死，但產(chǎn)出的頭位還正常，只需要把死胎取出來，大人就能活，甚至以后還能生孩子?！?/br>
    這話讓鄭桑眼前一亮，但立刻發(fā)現(xiàn)了不對。

    韓羽的樣子，可不像胎兒頭在下。

    果然，鄭桑又聽到韓盈繼續(xù)說道：

    “羽姐的情況更麻煩，她的孩子是橫在肚子里，頭在這，腳在這兒，背卡在口里，怎么生都出不來的?！?/br>
    忙完的婦人們臉色蒼白的站著，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孕婦生產(chǎn)，現(xiàn)代輔助的醫(yī)生能幫上很多，可以和死神搶人，可如今這個時候，基本上全靠孕婦自己。

    鄭桑穩(wěn)穩(wěn)的將陶碗放在地上，握住韓羽的手，繼續(xù)問道：

    “直說怎么辦吧?！?/br>
    她的態(tài)度太過于冷靜，感染的韓盈也開始沉穩(wěn)起來。

    “我需要伸進(jìn)去，將胎兒從里面轉(zhuǎn)過來?！?/br>
    “不行！”

    話音剛落，就聽到跟過來的兩個婦人中有個突然尖叫道：

    “會流很多血的！孩子和人根本活不下來！”

    這聲尖叫，讓整個屋內(nèi)平復(fù)下來的情緒，再次變得重新混亂起來。

    本來因為姑母過來，有了幾分鎮(zhèn)靜的韓羽也開始慌亂。

    “我不想死！姑母！我不想生了！不是說弄死孩子再拉出來就行嗎？就這樣做??！”

    她掙扎著，突然右手握拳，猛的去捶自己的肚子。

    韓盈眼疾手快，立刻抓住了韓羽的右手，她力氣大的驚人，硬是沒讓韓羽砸下去。

    頭疼欲裂。

    這是韓盈半年里最難的一場手術(shù)。

    “我在這里，不會死的！”

    額頭的太陽xue還在突突直跳，時間不夠，難治，孕婦不配合，無人幫助的憤怒與焦急在心中積壓，但韓盈必須把這些全壓下去，她是唯一的醫(yī)生，不能亂。

    她安撫著韓羽的情緒：

    “之前那些轉(zhuǎn)孩子的，力氣用的太大，肚子里沒有羊水潤滑，也不知道怎么轉(zhuǎn)，直接把肚子轉(zhuǎn)破了，所以才會流血。羽姐你的肚子里還有羊水，我手小，力氣也剛剛好，轉(zhuǎn)的時候不會傷到肚子里面，這樣你和孩子都能活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