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昨天她來的時候,院子里還算整潔,就過了一夜,整個院子里就堆了不少石頭,茅屋頂也破了個洞,根本不知道是誰砸的。 院子里還散發(fā)著一股莫名的味道。 打量著周圍,韓盈心里有了明悟。 墻倒眾人推啊。 事實也的確如此。昨天眾人因為恐懼鬼火,短暫忘記了韓仲做的事情,過了一夜,好多東西也就回過味兒來了。 里正這些年面上是過得去,可實際情況嘛—— 整個東河村,就沒有一家家境能說的過去的! 幾個孩子生的夠多,也都養(yǎng)活的家庭,琢磨了一整夜,就發(fā)覺出來了問題。 每次自家下存點錢,快能購置什么大物件改善家境的時候,徭役和兵役就恰好安排在自己孩子身上了。 勞動力一去服役,家里干活的人手就不夠了,想再省錢? 怎么可能! 不往家里面倒貼錢就是好的了! 所以東河村的人,就沒有多富的。 哪怕人丁興旺,一家能有二十幾口的,日子依舊過得緊巴巴。 這些事情,當然不能全賴到韓仲身上。 遇上雨水不調(diào),孩子結(jié)婚生子,感冒生病之類的意外,都會影響家庭收入。 畢竟韓仲也做不到逮著一家人一直打壓。 但一個親兄弟都能偷偷害死的人,誰知道有沒有給他們偷偷挖坑呢? 當大家認定里正是個壞人之后,很多人把自己過往遇到的壞事情,全都賴到他身上了。 后半夜,就有人往韓仲家丟石頭,在門口撒尿。 韓長這個人,說的好聽叫溫和,說的不好聽,真是個仗勢欺人的廢物。 爹倒下了,自己又沒擔過來里正的位置,沒了靠山,韓長馬上就學會了夾著尾巴做人。 失去了里正的光環(huán),家里就兩個男人不說,名聲還爛透了,就這種情況,還能和誰懟? 村里的雞看到他們和別人起爭執(zhí),都得過來叨他兩口! 韓長已經(jīng)夠發(fā)愁接下來的日子要怎么過了,沒想到,親弟弟韓叔反捅一刀,直接卷了家里的錢跑了! 那可是兩緡多錢! 不過,韓長還沒有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 等他大喊著找人,和村里人核對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韓叔這狗東西,早就偷偷摸摸的給自己撈錢了! 他卷走的不是兩緡多,是整整四緡! 都是他在給家里辦事的時候誆出來的! 自己做的什么孽。才攤上這樣的兄弟? 一旁,韓叔的妻子鐘秋抱著四歲的兒子在抹淚。 狗男人一點活路都沒留給她們娘倆! 多次流產(chǎn),讓鐘秋的身體變得很是虛弱,強拼著倒是能下地干活,也能湊合著耕出兩個人活命的糧食。 可娘家的人頭稅,田稅,女子不參加勞役,要用的布交的稅,她根本拿不出來! 胥吏可不管你能不能交不上稅,他們總有法子把稅收齊,要么奪地,要么拆屋,面對那些虎狼,自己能撐多久? 想著未來,鐘秋要恨死韓叔了! 我沒攔著你找寡婦多生幾個孩子,就算分家后要過幾年苦日子,我也不會有怨言,可你為什么要把我往絕路上逼! 若現(xiàn)在能抓到韓叔,那鐘秋甚至能生啖他的rou! 鄭桑平靜的在院落里看了一會兒,在鐘秋的哭聲中,終于開口說道。 “你們家的破事,我是一點都不想管?!?/br> 韓長一動不動。 狗養(yǎng)的韓叔,把家底兒全給掏空了,接下來的日子,他根本就想不出來要怎么過,鄭桑與父親那么大仇怨,誰知道她上門想干嘛? 倒是鐘秋,敏銳的抓到了一絲希望,抬起頭來向這位嬸嬸看去。 “家丑不可外揚,村內(nèi)再怎么爭也就罷了,難道要嚷嚷到別的村,看韓仲怎么謀害兄弟的笑話?” 鄭桑態(tài)度極為冰冷: “長輩間的事情,與你們這些小輩無關(guān)。我來,是打算……” 把韓盈提前說好的安排,給面前兩個人都說了一遍,鄭桑等待他們的反應(yīng)。 韓長最先反應(yīng)過來。 能力上不行,好歹爹是里正,耳聞目染之下,腦子總要比別人快得多,他沒有想到韓盈更大的想法,只是按照往常理解。 哪有一家子互相殘殺的人去擔任里正的? 總是要名聲的! 傳到別人村里,就算再有隱情又能怎么樣? 只會讓人覺得這一家人都爛透了。 哈,鄭桑,你還有求我的時候啊。 無能的幻想過后,韓長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拒絕。 他們家也需要名聲! 有一個殺弟害全村的爹在,自己以后嫁女娶婦,都會變得極難,若是能隱瞞下來,換成偏心引發(fā)的慘案…… “那我和我兒呢?!” 想清楚的鐘秋恨不得直接炸毛,別人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韓叔,那她們娘倆必然要被牽連! 鄭桑沉吟片刻,說道: “我托人給你找有四五個孩子的年輕鯀夫,韓仲家里有三十七畝地,把靠河的十畝上田劃給你,我再給你五百錢做嫁妝,家里的鍋碗瓢盆,你按照分家能拿的東西拿走,怎么樣?” 怎么樣? 當真是大手筆! 有田,有男人,有錢,有孩子,尤其是四五個孩子,最大已經(jīng)可以帶后面的弟弟meimei,用不著鐘秋多cao心,她專心照顧好親生兒子就行,兒子大了,十畝上田還可以傳給他,這樣,后半輩子也有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