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在鄭茂和家里人商議著怎么快點讓醫(yī)曹解氣,謀劃郵驛職位的時候,徐蟬也頭疼的看著自己的家里人。 和鄭茂不同,徐蟬一生只生育了三次,一女二兒,她做寡婦的時候,女兒已經(jīng)十三,次子只有十歲,按理說這個年紀人已經(jīng)能立住了,可架不住有人引著這孩子去水邊跑—— 于是,徐蟬就剩下了只有八歲的獨子,為了全家人都活下去,她只能趕緊挑個合適的人家,將長女出嫁,把田產(chǎn)分了三分,一份給了丈夫兄弟,一份由娘家兄弟看著,另一份帶著,和次子一起去女婿家里住著,這才安定下來。 只是事態(tài)遠比徐蟬想的發(fā)展的還要快,誰都沒想到,突然有人要招收女醫(yī),她當初只是想多個謀生的技藝,就這么去了,也沒想到自己醫(yī)術和算數(shù)上有幾分天賦,學的比別人還要好,后來稀里糊涂的當上了鄉(xiāng)醫(yī),手頭那么大的賬,還賺著這么多的錢。 錢來的太快,人就會飄,而機會一多,人就有了賭性,更糟糕的是,徐蟬竄火箭似的三級跳,身邊人不僅大變樣,很多規(guī)則也開始變化,各種鉆空子的潛規(guī)則一窩蜂的涌向了徐蟬身邊,她一邊感慨城里人真會玩,一邊學著上手。 當然,最初徐蟬這么干還真不是為了做壞事,而是規(guī)則和現(xiàn)實沖突時,為了完成任務只能犧牲規(guī)則,就像韓盈要求分錢時村里人必須在場,可有些村分錢時不是農(nóng)閑季節(jié),要忙著下田呢,哪能等一天?那只能換成幾戶人家一起推一個人代領。 而這樣的改變,因為消息來不及傳遞的原因,就只能先做后說。 次數(shù)久了,人就有點別的想法,徐蟬教導兒子學醫(yī)原因很簡單,倒不是為了給鋪路,就想給自己培養(yǎng)點幫手,最簡單的,收藥材的時候得有人去查一遍藥材,防止缺斤少兩,以次充好之類的——這真得做,以前徐蟬真遇到過這種事情,要不是她堅持查,那損失可就大了! 那么多藥材,時間上又急,同時還有算賬的事情,她一個人干不過來,可招人那是要花錢的,尤其是認藥材的,那就更麻煩了,還得防止她們和別人串通,自家人用起來省錢也簡單,當初兒子女兒她都想教來著,可女兒要照顧孩子,本就忙碌不說,還沒那個心勁兒,學不動了,而女婿幫她看著錢,也抽不出空來,那只能抓著兒子教導了。 這教導就是剛起步,連藥材都沒認全,字也是馬馬虎虎的認得三四百個,不算多嚴重,可醫(yī)曹這么一查,那事情就嚴肅起來了。 看著一家子人,徐蟬愁眉苦臉的問道: “你們說,這事兒要怎么辦?! 第201章 威逼利誘 徐蟬女婿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這時候實在是說不出什么話來,倒是徐蟬的獨子雖然年輕,還看的清楚,他直接道: “認錯,認罰,停上兩年不晉升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 徐蟬怕的就是這個,她聲音有些尖銳:“知道現(xiàn)在錯過兩年有多嚴重嗎?還有你,你以后就什么都做不得,只能在地里刨食了!” 獨子當然是清楚的,他說認罰,就是為了這個,畢竟按照母親剛剛說的,那他其實根本沒到懲罰的范疇——他才剛認藥材而已。 但規(guī)則這個東西,它是會內卷的。 畢竟這才三四年的時間,冒尖的已經(jīng)走了,剩下的女醫(yī)們實力其實都差不多,拉不開太大的層次,那就得從別的方面挑,比如年齡,家庭,這時候,徐蟬犯的這個錯就是一個非常顯眼問題了,誰知道它會不會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呢? 面對這樣的情況,獨子覺著反正是避不了的,現(xiàn)在認罰,總比日后被拿來反復說的好,只是這話不能生硬的說,他想了想,道: “阿母,咱們現(xiàn)在過的挺好的,別的縣的醫(yī)曹給的多,可干的活也多啊,還沒個人依靠的,出了事兒都得自己擔著不說,里面的那些彎彎繞繞咱們也都不清楚,還不如停兩年,把這些學明白了再說呢?!?/br> 大女兒也認同幼弟說的話,她抱著孩子,贊同的點頭:“對啊,阿母,你現(xiàn)在連字都還沒寫全呢,去了外縣做不好事情的。” 被家里兩個孩子指出不足,徐蟬面子上是有點掛不住的,她神色有點不愉,好在她能聽得進去勸,沒有直接惱羞成怒,而是順著兒女的話往下想,發(fā)覺的確是這么回事。 這些年,她能賺到這么多錢,做成這么多事,其實不是她非常有能力,而是醫(yī)曹給她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很好的環(huán)境,背后有人幫著,手下有人能吆喝著不說,還有醫(yī)曹的名頭,她走到哪兒別人都敬三分,去亭里,鄉(xiāng)里,那些吏目也是能幫則幫,甚至還有人能指點她幾分,要是沒有這些,她哪能辦成這么多事兒? 反過來想想,要是沒有錢,沒有醫(yī)曹在上面撐著和手下的那些村醫(yī),她一個人能在它縣做下去嗎? 徐蟬搖了搖頭,她沒那個信心。 認清自己幾斤幾兩,能夠讓人冷靜下來,徐蟬這時候才猛然發(fā)覺,自己這兩年是不是太狂妄了,怎么能覺著自己居然能做的了醫(yī)曹?這樣的大人物,她過往連聽都聽不到的! 徐蟬又覺著自己后背發(fā)涼,她忍不住喃喃道: “是得在家里好好學學再說……” 聽母親這么說的獨子和長姐互看了一眼,也放松了下來。 這兩年母親實在是太瘋狂了,一家人被她驅使的干這干那,沒個喘息的空閑,好在有錢,累也不算什么,可總不能為了錢,就拋家舍業(yè)的往外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