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以劉徹的態(tài)度來說,老天肯定沒有多少善心,而張湯和大司農想必也很贊同這點,因為他們的目光已經齊齊聚集到了韓盈的身上。 頂著三個人震驚的目光,韓盈絲毫不慌,有條不紊的回道: “女醫(yī)至今還未研究疫病根本為何,不過卻已經確定了其傳染方式,一為污穢之物留于水中,污染水道,身體虛弱者飲此等污水,必將患病。二為蚊蟲鼠禽,前者叮咬人血,后者雖不會主動吸食人血,卻會攜蚤虱,這兩種蟲子也會叮咬人軀,患病之人的血液中帶著病原,這些看似微小的蟲子叮咬過后再去叮咬健康之人,那攜帶的病原便有可能進入這人的身體,故而引發(fā)傳染,還有……” 隨著韓盈將水源,蚊蟲,空氣,直面接觸等幾種大疫傳播方式解釋清楚,又針對性的提出如何應對之后,劉徹的面容逐漸嚴肅起來。 即便是沒有她過往這么多年的積累,劉徹也能確定她講述的這些原理是從邏輯上是非常自洽,而且能夠依靠現實來證實的,也就是說,真按照她的方法去做,對疫病的防止一定會非常有效。 可問題就在做上。 要清理城中的環(huán)境,包括各閭里的各種生活垃圾都得清運出城,市坊中不得有污水殘留,防止滋生蚊蟲,要檢查水源,防止受到污染,要在城內滅鼠,滅殺蚤虱…… 這些事情,實在是太瑣碎了,而且牽扯的府也太多,要推行,那得有律令吧?那就得和延尉府打交道,市坊又與少府有關,閭里街面得去找京兆尹,水源怎么找和清理可能要問一問將作大匠……牽扯這么多,事情難辦不說,還要時時刻刻去維持,維持需要和府間的合作不容易不說,若是還有疫病,那就是辦事不利了! 吃力不討好,還容易招各方罵的事情,也就是韓盈會提了。 不過此事還是得做,不僅能防護自身,民間不知大疫從何而起,往往會視為上天降罪,而朝中的有心人也會拿此來互相攻訐,甚至還敢將靶子對準他,著實可恨。 略微沉思片刻,劉徹問道:“若是依你而行,可能減多少疫災?” “若依此行,尋常時節(jié)發(fā)生的大疫能減少九成?!?/br> 這年頭大家都比較喜歡野味,沒辦法,養(yǎng)殖技術比不上后世,想吃rou只能自己打獵,合理合法,甚至就算是家養(yǎng)的動物,也很難保證不會患病,若是有什么人畜共患傳染病,照樣還是會感染,而且還很難治理,這根本不是常規(guī)防范能防住的,所以韓盈沒有拍胸脯表示一定沒有問題,只是不太好解釋,她立刻轉移話題: “不過,這大疫大多因別的災禍而起,就像是山陽郡所遇的水災,水淹死了大量的野獸,甚至將一些棺槨也泡進了水中,那些黔首本就被雨淋過,身寒體虛,再飲用這樣的污水,必會腸胃不適。再者,當初山陽城中涌入大量家財盡毀的流民,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的帶有些別地的毒邪,只是在他身上達成了某種平衡,暫時顯現不出來,可別人與他接觸,那便有可能被這毒邪侵染,這才是最難防啊?!?/br> 聽到這里,張湯不由得皺起來眉頭。 災禍還好說,發(fā)生后應對就是,麻煩的是‘流民’,張湯可不信這種情況會只出現在流民身上,倒不如說有些能夠引發(fā)大疫的病,在一部分人身上不會表現出癥狀,并隨著他們進行傳播,而這種人從外表上是根本看不出來的,等旁人患了此病,有了癥狀還在不斷擴散之后,才能察覺出來。 這樣的推論帶著幾分鬼魅神異,可不少之前神異的病,早就被韓盈和她手下女醫(yī)解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與鬼神沒半點關系,想來這次也差不多,只是說的這么含糊,是女醫(yī)還未專研清楚這種疫病的原理,只是大約推論總結出來現象嗎? 張湯沒有懷疑韓盈是糊弄人,這防疫對她來說就是勞而無功,甚至是勞而生罪,畢竟,長安城內走南闖北的行商那么多,指不定哪個人就會有她說的這種情況,這可真是…… 張湯有種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的心態(tài),他想了想,覺著此事還是得先提一遍為好,只不過還未曾開口,大司農就已經問出了聲: “若如韓尚院所說,這防疫又有何作用呢?” “能在一些疫病出現后,盡力降低它擴散至全城的可能?!?/br> 如今的戶籍制度對人來說是極大的禁錮,可在禁錮住人的同時,也減少了傳染范圍,算是方便了韓盈,她正色道: “人傳人的大疫擴展起來是需要時間的,在擴散初期,一些病情急重的會早早顯露出癥狀,若是從黔首中開始,那即便是京醫(yī)院建成也無法及時得知,畢竟藥價太貴了,不夠敏銳的他們會想著挺一挺,熬過去就好,而等到開始死人,黔首發(fā)覺情況不對再去求醫(yī),這個時間里誰知道他們接觸了多少人,這些人又與多少人接觸?若是這其中有被傳染的販夫走卒和家中奴仆接觸,那我等出事的可能就不是一星半點了?!?/br> 這話說的好有道理! “照你這么說,這疫病豈不是還有隨我等傳至宮中的可能?” 與自己性命有關,大司農立刻轉變了態(tài)度,好歹能再疫病傳入家中前攔截住,只要能做到這點,那就是有用,而且是有大用,必須推行! 毫不猶豫的將陛下拖下水,用來增加此事推行的成功概率,大司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