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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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之后,陸平搬到了沉望青家中暫住。對于這件事,沉望青一開始是抗拒的,但那天晚上她確實一時恍惚答應了陸平的請求,陸平說不再去上學,她好意勸她,作為一個老師,她平日再冷口冷面,關鍵時候也會像所有人一樣勸學,于是話從勸學起,到搬到她家里借住為解決方法,單純到像是資助了一個貧困無依的上進學生,買股祈求報答。事情在陸平眼里就要簡單的多,她說等她攢點錢就會搬出去,房子已經(jīng)看好,勢必不會打擾沉望青太久,這幾個月里她也會在A城當?shù)卣艺壹媛殻苷业降募媛毠べY太少,發(fā)傳單一天八十塊,周內(nèi)她還要上課,如果不上課就好了,上課真是沒完沒了,她才大一,還要上四年的課,沉望青說也沒有,到大叁就沒什么課,何況她學廣電,實踐占學分比重很大……再說下去都是后話,她甚至不確定那時候她們還有沒有關系。 “住在這里,不會被你……你老公發(fā)現(xiàn)嗎?”陸平遲滯地開口,搬進來兩周她才想到這個問題,畢竟又到周末,坐在餐廳桌前簡單吃個早飯的時間,她已看向門口無數(shù)次。 “害怕就搬出去?!背镣嗖荒蜔孔佣喑鲆粋€人,她才發(fā)現(xiàn)獨居的美好。陸平吵鬧,按理來說多一個人不至于吵鬧,但她看見她,就覺得吵鬧。 陸平至此感到寄人籬下的滋味,每天晚上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后洗衣服,盡可能不打擾到沉望青,早晨她們上課時間不一致,她總是輕手輕腳,但聲音還是傳到到樓上,沉望青清晰地知道她幾點起床,幾點出門。她們幾乎一個白天不碰面,偶爾沉望青發(fā)來消息,陸平就在夜半上樓,去到沉望青的房間,履行被包養(yǎng)的義務,時間久了,兩個人都覺得乏味,沉望青難以調(diào)動情緒,也不再叫她,她們幾乎變成單純的合租室友關系。 新鮮感因同住磨滅,沉望青吃完早飯,上樓換衣服,說她有事要出去,這個周末都不回來。陸平感到不對勁,向K發(fā)消息,問她沉望青周末去哪里,實際上是試探,她懷疑沉望青有了新歡,背著她重尋激情,但她又有什么資格和身份去問她,說是查崗也太超過,只不過是未雨綢繆,她告訴自己這叫未雨綢繆。 沉望青離開之后,K回消息,說她沒有到她這里來。 陸平仍舊不安,但敏銳地辯解:“不是這個意思?!比缓笄鄣貑柕匠镣嗟睦瞎静辉摯蚵犨@些事情,陸平將消息撤回,做金絲雀的第一要義,就是少問。 沉望青開車回家。位于主城區(qū)的一棟房子,她女兒月末回來,再見到都有一些陌生的客套,總是如此,以前她放暑假,兩個月她們變得親昵,上學之后又隔月一見,重回陌生的母女關系。這年暑假女兒栩栩去了另一個城市的爺爺奶奶家里住,她們徹底變得陌生,開學那天她也沒有去送,距離上次見到已經(jīng)是叁個月前,沉望青在路上給她買了蛋糕,腦子里預演母女相見要說什么,應該關心她在學校的生活,同學之間的關系,學習狀況。 車子停到私人車庫,她打開手機,早上司機去接栩栩,已給她發(fā)過消息,男人在外地工作,仍舊不回來,倒是好事。對著鏡子整理一下妝容,沉望青提著蛋糕下車,一進門聽見有人親熱地叫她“mama”,沉望青沒有反應過來,接著看到穿夏季校服短裙的女孩局促地站在玄關金魚缸前,她才漸漸回神,笑著摸她的頭:“栩栩長高了?!?/br> 就是這樣的客氣,也讓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這么多年過去,她沒能順從地接受母親身份,女孩發(fā)育,長高,臉龐隱約脫開稚氣,變成一個半大的孩子出現(xiàn)在面前,就讓人恐懼,原來她已到了有這么大的孩子的年紀。 “學校生活怎么樣?有同學欺負你嗎?”中午坐到餐桌上,沉望青按照預設問出問題。 “還好?!辫蜩驕仨樀鼗卮?,似乎也設置過既定的程序,直到她拿來蛋糕,女孩皺眉:“在減肥,熱量太高了?!?/br> “還在發(fā)育,減什么肥?”回答出乎意料,沉望青看了她一眼,但還是停下切分蛋糕的手:“考試怎么樣?” “沒有到期中啦?!辫蜩蛘f完就迅速放下碗筷,說要出門和同學逛街。 “好不容易回來一天,不陪陪我,又約了同學?”沉望青話說的心虛,其實她知道她們沒什么可聊,不等栩栩解釋,就又笑起來:“去吧?!?/br> 扮演好mama,也不算難事,她微笑著打錢過去,目送女兒出門。等到周日,她又帶她去看一場電影,下午讓司機送她去學校,自己也回了郊區(qū)的房子,她關門換鞋,才發(fā)現(xiàn)陸平不在,屋子徹底陷入一種死寂,恢復到她習慣的模樣,沉望青走到陸平的臥室,看見她的東西都還在,談不上是失望還是其他的情緒,長久下去當然不是辦法,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搬走,因此時時提防,抗拒另一種習慣的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