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A大仍用過去傳統(tǒng)的鈴聲，不知從哪里發(fā)出，“叮鈴鈴”，刺耳的三聲。陸平往常坐在教室里聽到都會自動忽略，但今天在女廁洗臉時聽到，她嚇得渾身哆嗦。從洗手臺前抬頭，看見鏡子里的自己，額發(fā)被水濡濕，水珠一直流到下巴，像從女人胯下剛抬起頭的樣子。

    休息室里出來，她和做賊沒什么分別，要躲著來上課的同學、老師，沒來得及看一眼沉望青。等到她進教室，沉望青已經(jīng)站在講臺上，她在她的注視下走到后排，雙手空空，她想起忘記從休息室?guī)ё咦约旱恼n本。

    沉望青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剛才惱怒、生氣、情動種種，都成午睡時做的一場夢，陸平這么認為，她們本不該這么大膽——她講臺上放著的課本，似乎是她的書。上公選課不帶書的人不在少數(shù)，只是陸平一個人占一張桌，自己先心虛。因此林拾葉從后門進來時，就像救世主降臨。陸平示意她坐過來，林拾葉也沒有拒絕。她近來氣焰矮了幾分，不再主動找她，兩個人同堂課，往往坐的很遠，陸平的恐懼也漸漸消下去，她到底是她在學校里認識的為數(shù)不多的同學。

    “我忘記帶書?！标懫较蛩忉?。

    林拾葉沒什么反應，攤開課本擺到桌子中間，和所有人一樣放空地看著講臺，等老師點名。不出三個月，她的游戲興致索然，現(xiàn)在對著陸平，竟沒話好說，或許欠她一句道歉，但林拾葉絕不會說。陸平也擅長遺忘，是好事。

    沉望青看所有的學生都是一樣的面孔，她不記學生的臉，上課多次也像第一次，只是臺下模糊一團的黑灰色里多出一道洗到發(fā)白的藍，太過刺眼。陸平高潮邊緣收手，無視她的抗議，她說要她回來，她還是出去，連課本也遺落在休息室。

    她站在這里，絲毫沒有從前那副姿態(tài)，沉望青疑心自己動欲忍耐的神色展示在臉上，不肯抬頭，讓學生看她發(fā)頂，一雙眼盯著書頁小字，連點名也省去。其實并沒有，剛才她照過鏡子，衣裙整齊沒有沾染上一絲體液，更有陸平作證，她高潮時臉上容色都很少變化，何況尚未高潮。惜七言講到清詩，小字不是楞伽經(jīng)，她也不能鼻觀眼眼觀心，欲望依舊在心里瘋漲，雙腿間絲襪濕透，難得如此狼狽。

    陸平看她還是從前姿態(tài)，那種拒人千里的傲慢，但這樣的女人現(xiàn)在和她同出同入，夜晚纏綿，yuhuo甚至燃燒到白天，學校里。陸平不由自慚形愧，她是極不襯她的，如果她有林拾葉那樣的家庭……她總是忍不住這樣想，今天和林拾葉同桌聽課就更受打擊，林拾葉仍穿好衣服，白色襯衫黃色風衣，連牌子她都看不出。陸平咬著嘴唇上的死皮，忽然看見前排學生的手機屏幕里出現(xiàn)沉望青的雙腿。

    黑色絲襪勾線扯出一道長劃痕，興許是剛才穿脫太過匆忙，不小心劃破。那手機屏幕晃動，一時拍攝電子屏上的內(nèi)容，一時下移，放大。陸平眼睛發(fā)紅，雙手緊握，她應該要站出來，但這實在也沒什么，沉望青并未走光，他們也并非拍她裙底，只是一條勾破的絲襪，而她是讓沉望青出丑的始作俑者。

    陸平從座位上站起來，座椅發(fā)出巨大響聲，低頭看手機的林拾葉嚇了一跳，昏昏欲睡的課堂上，所有人都被驚醒，她站在原地，迎受著沉望青疑惑的目光。

    “老師，該下課了?！彼駩阂馄茐恼n堂秩序的學生，話音剛落，果然鈴響。

    沉望青皺眉，將課本放到桌上：“我的課沒有課間。”

    原本這兩個課時，她確實習慣連上，再提前十分鐘下課，只是偶爾例外。現(xiàn)在她親口定下這個規(guī)矩，沒人提出異議。

    前排學生早在沉望青看向這里時收起手機，陸平得到答復后不再說話，重新坐下。林拾葉偏頭看她：“你瘋了嗎？”

    “還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绷质叭~反應過來，故意問她。沉望青長得漂亮，除了脾氣不好，風評不好，其他一切都格外出眾，但正因她這樣的脾氣，就算有學生想要接近，也得不到一個眼神，她是個沒有緋聞的老師。

    “什么？”陸平假裝沒聽清。

    林拾葉卻下了定論：“你喜歡她，對吧?！?/br>
    “你看她的眼神，很明顯?！彼€要繼續(xù)，陸平迅速打斷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