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薇壓了壓額頭，按耐住心頭的煩躁，無論如何霍家的一切只能是她兒子的，至于其他人……她絕不會放任自流。

    第19章 我的兒子十七歲（十）

    賀星闌是抱著和解的想法來的，所以沒再表現(xiàn)出格格不入的疏冷，反而會隨著眾人笑一笑。

    不常笑的人笑起來總是格外好看，他眉眼間的冰雪消融，尤其是頰邊的小酒窩讓一群小姑娘悄悄紅了臉。

    有大膽些的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賀星闌，你喜歡什么樣的女生??？”微微閃躲的目光以及泛紅的臉頰就能說明自己的心思。

    旁邊的女孩子也緊張又好奇的看過來，男生則是跟著起哄：“行啊，賀星闌你這很受女孩子歡迎啊?！?/br>
    現(xiàn)在對著他笑的人，也曾扔過他的書、在他的抽屜里放過蟲子、罵過太多難聽的詞匯、做過各種各樣似乎無意的針對……

    可是為什么他們還能笑得這么陽光明媚？最起碼……不是應(yīng)該道歉嗎？

    燈光下的少年垂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眼笑了，桃花眼帶出幾分諷刺和冰冷：“真正溫柔和善良的?！?/br>
    本來應(yīng)該單純的一句話，在賀星闌這樣的神情下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原本還喧鬧的房間突然靜住了，每一個人的笑凝固在臉上，而神情卻漸漸憤怒難堪起來：

    “賀星闌你什么意思？”

    像是想到了什么，另外有人氣沖沖道：“對啊，我們不就跟你開個玩笑嗎？至于這么小氣嗎？”

    賀星闌沒想過對他們來說那些竟然只是玩笑，他動了動唇想說可對我來說不是玩笑，然而這樣的話等同將自己的軟弱表現(xiàn)在人前——是賀星闌絕不愿意的事。

    就在下一刻，虛掩著的包間房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了，先看到是一只白皙修長、修若梅骨的手，青年抬開長腿走了進來。這段時間他很少出門，頭發(fā)沒剪，剛剛到了及肩的長度，其實男性很難撐住這樣的發(fā)型，可架不住他眉眼生的太好，一眼望去只覺殊麗。

    原本還冷冰冰的賀星闌下意識站了起來，神情有些惶恐不安，手指緊了又松：“你……你怎么來了？”

    顏盛沒笑，他晃了晃手機：“你看現(xiàn)在幾點了？給你打電話也不接?！?/br>
    賀星闌下意識去拿手機，又忙解釋：“剛才手機靜音又不在身邊。”他收了東西，小心翼翼詢問：“我們現(xiàn)在回去吧？”

    他旁邊的學生也不說話，神情多少有些不安，說到底是不是玩笑，又是不是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顏盛突然笑了，不同于他平日的陽光爽朗這回帶著不經(jīng)意的散漫：“怎么都這個表情？家里死人了？”

    這樣的話由賀星闌說他們還能料到，可這個人說卻覺得……不敢置信。

    別說他們了，賀星闌都懵住了。

    顏盛像是不覺得有什么，他攤了攤手無所謂的樣子：“怎么了？我不就開個玩笑嗎？你們不會生氣了吧？”

    好看的薄唇還微微勾著，分明是一個笑模樣，可墨玉般的眼瞳卻沉著不化的冰雪。

    有人聲音都帶著點憤怒和哭腔：“你這明明不是玩笑！”

    顏盛哦了一聲：“你也知道這不是玩笑??？那么。”他頓了頓，彎著眼睛笑瞇瞇問：“這樣的話為什么到賀星闌身上就成了玩笑？”

    他目光挨著挨看過了這些絕大多數(shù)都還沒有成年的孩子，扯了扯薄唇：“雖然還沒有成年不過我不認為你們是年少無知。當一個人有了記憶、學了禮法、懂了善惡、明了約束、知曉一切可為不可為便算不得年少了。你們不過是一群知曉惡卻又肆無忌憚?wù)蔑@惡的群體欺凌者。”

    “你們也許在將來會承認自己如今的錯誤，可承擔了你們錯誤的我們并不想原諒?！?/br>
    說完，他向著賀星闌招了招手：“走了兒子，我?guī)闳コ韵?。?/br>
    賀星闌怔怔哦了一聲，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后。

    今天晚上懸了一輪明月，照出一地的如霜如雪，賀星闌抬頭看看他挺拔高挑的身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好一會兒，低低道：“你知道啊?！?/br>
    顏盛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他：“知道?！?/br>
    賀星闌張了張嘴想問你怎么知道的，但是又覺得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怎么都發(fā)不出聲音。

    顏盛踏著一地月光向著他走去，他笑得很好看，有種讓天地失色的魅力，可一張嘴……還是賀星闌熟悉的味道：“廢話，你可是我兒子，我可是你爸，我能不知道嗎？”

    賀星闌：……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一點不悲傷了，甚至有點想笑。

    但是這種時候笑會不會太不合時宜了？太不正經(jīng)嚴肅了？

    可他最后居然還是笑了，桃花眼彎成漂亮的月牙，好一會，他聲音軟和和問：“你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原諒他們？”

    顏盛只笑著看他，并不說話。

    “寬容大度會比較好?！辟R星闌難得孩子氣的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可我不想原諒，因為我忘不掉?！?/br>
    莫名其妙被所有人孤立，被絕大多數(shù)人針對，時時刻刻如同烈火烹心。

    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要堅持不下去，想要退學，甚至軟弱的想過——如果死了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吧？

    可他來到這個世界，不是不被期待的，他的母親真切的愛著他、護著他，只是她早早就離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