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汗津津的掌心連著小夫妻兩個人的心跳,如出一轍的急如迅雷。短短的兩三步,兩人走出了天荒地老的味道。 咦~邵清捂著嘴轉(zhuǎn)過頭去,被這小兩口的黏糊勁酸倒了牙。不過……她摸著眉毛陷入沉思,似乎嫁個這樣體貼的男人,好像還行? 同樣酸倒牙的還有宋琴,她一直以為宋渝過得不如意,哪曾想,這個黑臉軍官這么溫柔體貼。就是她和慶恩哥最甜蜜的時候,都沒有這么恩愛。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隨后,一個二十掛零的精神小伙子推門而入,他穿著藏藍色的警服,紅色的領(lǐng)章格外奪門。 來走到病床前,他從公文包里掏出筆記本,擰下筆帽,一本正經(jīng)的詢問起來。 “我是紅旗公社公安趙擁軍,接到群眾報案,說這里有案件發(fā)生,誰是受害人?” 陸慶恩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場景,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又瞟了父親一眼。見他面色和緩,就知道事情妥了。 “我,我是受害人。” “姓名?” “陸慶恩。” “性別?” “男?!?/br> “年齡?” “二十二?!?/br> “受傷情況說明一下?!?/br> “醫(yī)生說,我小腿骨折,需要休息三個月?!?/br> “傷筋動骨一百天,陸同志你好好休息。那么,你的小腿是怎么骨折的?把前因后果仔仔細細說給我聽,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br> “今晚部隊廣場放露天電影《賣花姑娘》,我看完電影走在回家路上,他就突然沖出來對著我重重踢了一腳,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公安同志,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一定要把罪犯捉拿歸案,替我們百姓申冤做主?!?/br> “踢你的人是誰?你黑燈瞎火的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踢我的就是——他。”陸慶恩指著徐大奎,解氣的撇了撇嘴。 趙公安神情嚴肅的擰緊筆蓋,把鋼筆夾在筆記本里,又把筆記本卷吧卷吧塞進口袋,然后再有條不紊的打開公文包,掏出一副手銬。 寒光泠泠的手銬一出現(xiàn),就帶著刺骨的涼意,病房里的空氣仿佛都被凍結(jié)。手銬撞擊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響聲,趙擁軍享受的瞇了瞇眼。 這一刻,大家臉上畏懼的表情就是對他最大的褒獎。 “年紀不大本事不小,居然把人腿踢斷,這是犯罪,等著勞改吧。還有,我勸你不要反抗,不然罪加一等。” 把公文包安置在床頭柜上,趙擁軍抖了抖手銬,冷笑著朝徐大奎走去。 陸書記是公社的元老,他兒子被人打斷腿,這犯罪事實明顯,銬回派出所也算給陸書記一個交代。 “這位公安同志,你辦案未免也太草率了吧?事情沒有調(diào)查清楚,你就要銬人,現(xiàn)在我有理由懷疑你偏袒陸慶恩。” 邵清對陸慶恩sao擾宋渝的事,也略有耳聞,所以她對徐大奎充滿了好感。在她看來,這哪是犯罪,明明是見義勇為好不好? “醫(yī)生同志,請你不要信口開河,妨礙公安人員辦案。罪犯,就應(yīng)該受到制裁?!壁w擁軍年輕的臉上都是意氣風(fēng)發(fā),剛參加工作三個月的他第一次有了辦大案子的興奮。 三個月來,他處理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諸如張三家丟了一捆蔥,李四家少了一只雞之類。生生把他的滿腔熱情,磨滅的只?;鹦?。 今晚值夜班,居然給他守到了傷人案件,真是幸運啊。事情很明了,他覺得沒有什么疑義,銬走罪犯更是理所當(dāng)然。 升職、加薪、表彰……美好的前程在向他招手。 不再猶豫,趙擁軍握著手銬走向徐大奎。 “胡鬧!你這樣辦案簡直就是兒戲。 錢團長挾著怒氣推開房門,看樣子已經(jīng)在門外聽了一段時間。他可是經(jīng)過戰(zhàn)爭洗禮的鐵血戰(zhàn)士,火力全開大伙都要退避三舍。 錢家康和徐偉大跟在錢團長身后,正狗腿十足的鼓掌叫好。 “趙公安你一看就是個新兵蛋子,恐怕連辦案流程都搞不清。萬事有因有果,可你只訊問受害者,這是什么邏輯?我看你就是和陸家狼狽為jian,欺負貧民百姓?!?/br> 不不不,這帽子扣的有點大。 本來就有些心虛的趙擁軍,頓時覺得頭上的大蓋帽如泰山壓頂,壓的他滿腦袋的汗。 “首長你誤會了,我只是走近點訊問,并沒有銬人的意思。咱公安是人民的公安,必須為人民服務(wù)?!?/br> 說著,他把明晃晃的手銬藏到褲兜,一時間“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成一片。這聲音好像催命符,激的他出汗如漿。 把模糊雙眼的汗珠擦掉,趙擁軍顫抖著手從口袋里掏出筆記本,翻到夾鋼筆的位置,戰(zhàn)戰(zhàn)兢兢偷瞄眼錢團長,這才磕磕巴巴訊問徐大奎。 “姓名?” “徐大奎?!?/br> 徐同學(xué)已經(jīng)恢復(fù)了鎮(zhèn)定,懶散的背靠著墻壁。反正今晚他已經(jīng)超額完成任務(wù),宋老師無恙就一切都好說,至于他自己,愛咋咋地吧。 宋渝扯了扯徐大奎的衣角,給了他一個眼神。最后結(jié)果如何先不說,至少態(tài)度要端正不是? 白皙的小手在昏暗的角落里熠熠生輝,像一道光,點亮整個夜空。 徐大奎心臟不爭氣的劇烈跳動,沒有理由沒有借口,他立即挺直脊梁。 身形筆挺的徐大奎給錢團長的印象非常好。這體格,當(dāng)兵的好苗子。錢團長落在徐大奎身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就是性子傲了點,不怕,部隊會教給他如何做人。多狂多傲的孩子,在他手里都給他訓(xùn)的乖乖的。 一、二……錢團長已經(jīng)暗戳戳扳著手指,給徐大奎量身定制訓(xùn)練計劃了。 “性別?” “……這還用問?男?!?/br> “年齡?” “十六?!?/br> “哦豁,未成年。徐大奎,現(xiàn)在你來講述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jié),也不可以添油加醋,明白?” 趙公安“唰唰唰”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這肯定是他事業(yè)起飛的跑道。至于能不能起飛,就看這一哆嗦了。 “今晚廣場放露天電影,我看完電影正要回家,就聽到宋老師的尖叫聲,我連忙跑過去,原來是陸慶恩又來sao擾宋老師?!?/br> “報告公安同志,這陸慶恩已經(jīng)是三番四次來sao擾我們宋老師了?!卞X家康同學(xué)不愧是好學(xué)生代表,他規(guī)規(guī)矩矩舉起手來,不禮貌的打斷徐同學(xué)的敘述。 “還有這事?” 趙公安停下記錄,狐疑的看向病床上裝死的陸慶恩。猶豫再三,他還是在筆記本上記下這件事。 “徐大奎,繼續(xù)?!?/br> “宋老師當(dāng)時非常害怕,這陸慶恩趁著黑燈瞎火肯定是想干壞事。我跑到他們跟前,看到陸慶恩向宋老師撲過去,我來不及思考就給了他一腳。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總之踢人的是我,跟宋老師沒有一點關(guān)系?!?/br> 嘖,這宋老師是哪方神仙,這臭小子話里話外都是維護,連自身安危都拋之腦后? “趙公安,這陸慶恩sao擾我在先,徐大奎踹人在后。我覺得,徐同學(xué)這是路見不平見義勇為?!敝v到這里,宋渝停頓了一下,讓大家伙緩一緩。 “他非但不應(yīng)該受到懲罰,而應(yīng)該接受表彰,這樣的少年才是新社會新氣象。如果人人都像徐同學(xué)一樣敢于挺身而出,我們的社會才能更加美好?!?/br> “說的好?!?/br> 病房門再一次打開。 第26章 還錢(一) 這次進來的是兩個身穿藏藍色警服的公安。為首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國字臉,中等身材,身上氣勢頗盛。 緊隨其后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公安, 娃娃臉, 笑起來倆酒窩,看著蠻討喜。 “我是云山縣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譚智斌,這位是我們局的陳勛陳同志。來的有點突然,請大家諒解?!?/br> 一番握手見禮后,小小的病房里已經(jīng)擠得水泄不通。 連著站立個把小時, 宋琴已經(jīng)累的雙腿戰(zhàn)栗面如金紙。加上病房里門窗緊閉,空氣又不流通,她只覺得惡心反胃的感覺一陣陣涌上喉嚨,她快要忍不住了。 斜簽著身子倚在墻上, 宋琴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即將噴涌而出的胃酸。 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胃老是不舒服。她背著光小心翼翼揉了揉心口, 生怕給伯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動作。 宋渝也隨著大家站了起來,即使身處陋室,依然不能阻擋她的光芒。 一身正氣的譚隊長也不由多瞅了幾眼, 嘖嘖嘖,這宋老師漂亮到過分了吧。不不不,不光漂亮而且三觀還正, 這更難得。 老成持重的譚隊長都這樣, 更何論兩個年輕公安,他們差點看直了眼。 趙擁軍紅著臉垂下腦袋,拿著鋼筆無意識的在筆記本劃來劃去。難怪陸慶恩幾次三番sao擾宋老師, 難怪小小年紀的徐大奎要不顧一切英雄救美。 看到宋老師,他覺得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理由。 呸,這陸慶恩不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嗎?真是不自量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 “譚隊長您辛苦了。您怎么這么晚還在我們青山公社,是有大案子嗎?”所以,這也太巧合了吧? 陸解放自然不愿意放過傷害兒子的人,頂著對方駭人的目光,他艱難的提出疑問。攙扶著痛哭流涕的孫愛蘭,他感慨萬千。 “譚隊長,公安同志,陸慶恩是我長子,我一直對他寄以厚望。這孩子自己也爭氣,高中畢業(yè)后進入我們青山公社供銷社工作。工作上是兢兢業(yè)業(yè)埋頭苦干,這是父老鄉(xiāng)親都看在眼里的?!?/br> “現(xiàn)在我的兒子不明不白的被人打斷腿,作為一個老父親,是痛在心上啊。我再次懇請公安同志,把罪犯繩之以法,給我們一個交代?!?/br> 年近半百的老兩口相互攙扶互相依偎,這溫馨的場景很是感人。 趙公安感情充沛,已經(jīng)濕了眼眶。他抹了抹眼睛,提筆想把剛才記下的證詞劃掉。剛劃了一半,他突然驚覺這樣的做法似乎欠妥? 看著涂涂改改的筆記,他陷入了兩難。 “我也是孩子的父親,所以非常理解你現(xiàn)在的感受。我們公安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錯抓一個好人。陸同志,事情肯定會水落石出,還大家一個交代?!?/br> 譚隊長聲音擲地有聲,特別能安撫人心。聽他這樣表態(tài),陸解放隱晦的松了口氣。他要的不多,只要譚隊長能夠公平公正即可。 譚隊長的到來,似乎給今晚的局面帶來新的變數(shù),事情越發(fā)撲朔迷離。 宋渝敏銳的發(fā)覺,自從這個所謂的譚隊長來到病房,原本有些緊張的徐同學(xué),卻意外的徹底放松下來。就像是那種闖禍的孩子,見到能頂事的家長一般。 雖然兩個人沒有任何眼神交流,卻有無聲的默契在他們之間流淌。 他們肯定認識,而且相當(dāng)熟稔! 天朝中有人好辦事,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