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沈鳴捧著盒子追上去。 一跑,里頭的東西跟著晃,像是很多張木板撞在一起。沈鳴推翻了原先的猜想,好奇心越發(fā)濃重。 他跟在傅展行身邊多年,知道傅展行向來不開玩笑,這么說的意思,就是不介意他真的去拆。 于是,沈鳴捧著它到了地下室。 傅展行不常住申城,這間別墅的地下室被做成了藏書室,兼具儲物功能。 沈鳴將禮盒放在桌上,拆掉緞帶,打開盒蓋。可沒等他看清里邊是什么,就有個物體“唰”的一下彈了出來,嚇了他好大一跳,退后幾步再定睛看去,竟然是個安了彈簧的拳套。 這特么……八百年前的整蠱把戲,這裴小姐可真是童心未泯! 沈鳴捂著自己的小心臟,一邊在心里僭越地罵了裴小姐八百遍,一邊小心翼翼探頭去看。 這次沒彈出什么了,里邊是三幅畫,一樣的圖案,區(qū)別是色彩,由淺至深。 沈鳴跟那一臉憤怒的豬對視幾秒,感覺它下一秒就要拿起砍刀行兇。 畫個什么不好,畫豬。豬多可愛,還那么好吃,裴小姐把豬畫成這樣,簡直是對豬的侮辱。 他頗有意見地把禮盒放進(jìn)柜子,還是沒忘自己的職責(zé),跟傅展行匯報:「傅總,裴小姐送的是三幅畫」 傅展行:「哦?」 他原以為是整人的作品,沒想到,還真是禮物。 沈鳴:「畫的都是豬!線條亂七八糟,表情也扭曲得很……像喝多了畫的,您不看可太明智了!」 掃了眼消息,傅展行輕哂。 看來這位裴小姐,如她自稱,確實很難相處。 --- 裴奚若優(yōu)點不多,敢于直面挫折算一個。 短短一個晚上,她復(fù)盤了這一日的失敗之處,覺得自己又能行了。 其實這天自己的表現(xiàn)不賴,好幾次,她都感覺到了傅展行的厭惡和排斥。只不過,那男人大概真的信佛,早就修出了一身處變不驚的本事,沒有表現(xiàn)在明面。 最大的敗筆,就是在被他握住了手腕的那刻,她不應(yīng)該自亂陣腳。 她就不信,他會真的把她怎么樣。 恰巧隔日,傅展行邀請她做女伴,參加晚宴。 “傅先生有沒有覺得我們最近見得有些頻繁?”雖然隔著電話他看不見,裴奚若唇角依舊揚起弧度,“不會是被我迷住了吧?” “才見兩次,不算頻繁?!彼詣雍雎运蟀刖?。 “昨天,今天都見了?!彼龜?shù)著手指。 “裴小姐不來?” “哪里,”她笑容綻開,尾音藏了小勾子,“我迫不及待?!?/br> 這晚裴奚若穿了條綠色綢緞禮裙,烏黑長發(fā)挽起,耳際顫巍巍落下幾縷,款款走動起來,腰肢如柳,女人味更濃。 似是為了一雪前恥,她主動挽上傅展行的手臂,兩人雙雙入場,登對非常。 晚宴后段,安排了一場古典音樂會。 大廳懸掛深紅色絲絨幕布,燈光熄滅,只留舞臺那一小圈。舒緩的序章開啟,每個人臉上都浮現(xiàn)出陶醉神態(tài)。 座椅太舒服,裴奚若沒一會兒就開始犯困。 她百無聊賴地盯著前方看了幾秒,朝他湊過去,“傅先生,這下,我們算是一報還一報了?!?/br> 距離有些近,她身上的香水味在空氣中暈開,若有似無,摻了點性/感。 傅展行不動聲色。 “我?guī)闳ゾ瓢?,你就帶我來聽音樂,”她繞著垂下來的發(fā)絲,眨了眨眼,“不會是蓄意報復(fù)吧?” “裴小姐想多了,”傅展行淡聲解釋,“我事先并不知道有音樂會?!?/br> 假若知道,他不會帶她來。這對音樂會是一種破壞。 “暫且相信你好了。”裴奚若復(fù)又坐端正。 過了好一會兒,身旁女人也沒作妖。 傅展行側(cè)眸看了眼。 她左手搭扶手,右手搭在小腹上,偏過頭,姿態(tài)自然舒展,竟就這么睡著了。 --- 音樂會結(jié)束,裴奚若悠悠轉(zhuǎn)醒。 也許是音樂有改善睡眠質(zhì)量的作用,這一覺睡下來,除了脖子略有些不舒服,可以說體驗良好。 “好棒的演出。”她拾起銀色手包起身,笑得很像一回事。 傅展行懶得拆穿她,“你喜歡的話,下次再帶你來?!?/br> “好呀?!彼焐纤直郏盟坪芷诖?,“那我們的下次,是明天嗎?” 傅展行還未答,身后忽然傳來一道女聲:“裴小姐?” 裴奚若回頭,只見一男一女站在不遠(yuǎn)處,牽著手,挨得很近。 認(rèn)識她嗎? 裴奚若試圖在腦海中回憶,仍是對不上號。 “是我呀,唐好,”短發(fā)女人不知道她臉盲,還以為是自己留給她的印象不深,主動解釋道,“他是刑躍,多虧了裴小姐,我們才能在一起?!?/br> 這么說就有印象了,裴奚若笑意一瞬間漫上來,“是你們呀!” 刑躍是她第一任相親對象。 對付他,極其容易。裴奚若打探出他有個暗戀多年的白月光,兩人礙于一系列狗血誤會才沒在一起,于是暗中推波助瀾,輕松把人送了出去。 跟身邊這尊怎么送也送不走的大佛相比,簡直是easy模式。 裴奚若瞄瞄傅展行,暗自腹誹。 碰上面,免不了一場寒暄,唐好笑瞇瞇地看向傅展行:“裴小姐,這是你的男朋友嗎?好帥呀,你們站在一起好登對!” 這話可不是在奉承,眼前這一對男俊女美,確實養(yǎng)眼。唐好剛才看見兩人互動也很甜蜜,裴小姐對他說話時,笑靨如花。 真好呀。有種萬事圓滿、好人有好報的感覺。 不等她再感嘆,就見裴奚若挽上身側(cè)男人的手臂,親昵地點了點頭,“是呀,這是我的第九任?!?/br> 唐好:“?” 這都第九任了? 她婚后不怎么關(guān)心八卦,對裴奚若的“情史”一無所知,一時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 傅展行倒是從容淡定,與他們點頭致意,沒半分不自然。 “他話比較少,”裴奚若眨眨眼,表情似羞又撩,“其實是很愛我的,是不是呀傅先生?” 他看了她一眼,“嗯?!?/br> 唐好連忙拉著刑躍附和了一番。 寒暄結(jié)束,裴奚若與傅展行先行告辭。唐好站在原地,望著兩人的背影,默默糾正了自己多年看小說形成的審美觀。 她原以為,裴小姐這種妖里妖氣、不安于室的女人,應(yīng)該配個更野的男人,兩人攜手做一對“野鴛鴦”,浪天浪地。 可今天看見傅展行,那俊美的眉眼,清寂無欲的氣質(zhì),竟與她的妖氣不相上下。 忽然就覺得。 女妖精,跟和尚也很配啊。 --- 走出大廳,夜空中月朗星稀,有種獨屬于夏夜的靜謐。 裴奚若將刑躍和唐好的故事簡單講來,末了自我陶醉一番,“我真是人美心善的美紅娘哪?!?/br> 她方才枕著椅背睡了一覺,此刻頭發(fā)更顯隨意,落下來幾絲幾縷,很是好看,像黑色的云絲。肌膚在夜色中白如凝脂,襯得那紅唇更美。 很難得的,傅展行未在心中表示異議。 “傅先生,你有喜歡的類型嗎?我可以給你介紹哦,不用客氣?!彼蟾攀羌t娘當(dāng)上了癮。 “免了,”他看著她,不咸不淡回敬,“我對裴小姐愛得深沉,有你一個就夠了?!?/br> 好吧。裴奚若無趣地轉(zhuǎn)開眼,這男人可真是,嘴上不饒人啊。 暗中斗了一晚上,她有點累了,決定就近去簡星然家睡覺。反正她們倆各自有房,平時就是東住幾天,西住幾天,全看哪邊方便。 “我今晚去朋友家睡覺,傅先生,送我到下下個路口就好了?!鄙宪嚭螅徂扇艉退淮?。 哪知,傅展行卻道,“裴小姐,約會還沒結(jié)束?!?/br> 這都幾點了? 是想超過她的記錄嗎? 男人的勝負(fù)心,真是好可怕。 裴奚若心中嘀咕,面上還是打起精神,露出一個甜蜜而期待的微笑,“哦?傅先生還想帶我去哪里玩呀?” “我家?!?/br> “啊…會不會太快了?!彼鹧b被嚇到。 “裴小姐。” “嗯?” 他沒有陪她再演下去。 “聊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