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思緒亂糟糟時,卻聽他溫聲笑了笑,“緊張什么?只要不是坐在這里看男人,看書看景,有什么差別?!?/br> 寂靜的雪夜,混著他的聲音,入耳很輕、很柔,沈惜卻完全無法放松。他的態(tài)度越溫柔,她腦海中不詳?shù)念A感就越強烈。 “不早了。要是困,就去睡吧。”沈郁又道。 沈惜掀開身上的毯子,一只腳踩住地面,頓了下,又慢慢抬頭看他。男人身量本就高挑,此刻低垂著視線,像是高高在上,等她自投羅網(wǎng)。 明知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偏偏,沈惜無法閉口不提,“沈先生,今晚怎么樣了?” 她沒法忽略對這件事的在意。是她把人騙去了餐廳,如果有什么后果,她也應(yīng)該遭報應(yīng)。 “這樣才對,坦誠點不好么,”沈郁似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抬手拂開她的發(fā)絲,這才告訴她,“很順利?!?/br> 沈惜驀的一驚,手指無意識地顫了下。 下一秒,男人的手覆上了她的手,將它牢牢牽住。似是覺得她指尖涼,他關(guān)上了窗。 “騙你的,她跑了。以后大概也騙不出來了?!?/br> 沈惜心下一松,面上還是沒有露端倪,“沈先生,下次換個人去接近她就好了。” “只怕,她很快就會離開巴黎,”沈郁笑了聲,“要真是這樣,那這位裴小姐,警惕性可真高。” 聽見“離開巴黎”那句時,沈惜就知道瞞不過去了。 平常人當然不會因為遇到男人搭訕,就離開一個地方。如果裴奚若很快走了,就很容易讓人懷疑,是她透露了沈郁的危險性。 沈惜閉了閉眼,“我確實…說了讓她走的話?!?/br> “哦?”是微訝的語氣,沈惜卻知道他并不意外。 明明知道是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她卻不得不配合,緊緊咬了下嘴唇,慢慢松開?!吧蛳壬鷽]有考慮過我的感受?!?/br> 沈郁打量著她,靜默不語。 “我不想看見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彼曇魩Я诵┰S顫。 “我不會碰她?!鄙蛴羯裆?。 沈惜輕輕搖了搖頭,似是在說“那也不行”。 一室安靜,空氣像凝住了一般,偶爾被外頭的汽車鳴笛打碎。 沈郁端詳她許久,“起來?!?/br> 沈惜依言站起身,他似乎對她的座椅情有獨鐘,方才在餐廳“搶”了一次,這會兒,又一次坐下了。 坐下之后,沈郁將人攬進懷中。 明明他已進屋許久,身后該是個溫暖懷抱,卻有一股涼意滲進了骨子里。沈惜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男人從背后貼著她頸/側(cè),聲線帶了抹嘲意,“窈窈,你的演技還要再進步?!眲偛牛劾餂]有嫉妒,只有害怕。 沈惜莫名覺得嗓子發(fā)干。 她閉了閉眼,想起年少時的沈郁。 那時候,他雖然想法難懂,卻沒有這樣陰晴不定,說出的話,也不需要她仔細揣摩才能回答。 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呢? 她離了婚,出了國,遇到他的時候,雖然不免尷尬,更多的卻是欣喜。 未曾想,是一步步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沈惜?!?/br> 出神間,發(fā)絲忽然被他挑起一縷把玩。 沈惜輕輕出聲,“嗯?” 他的氣息,似是織成天羅地網(wǎng),將她籠罩?!暗任覍⒏凳鲜杖肽抑?,你失去的,我會一一幫你拿回來。什么都別做,等著就好,不然,我沒法保證你弟弟安然無恙?!?/br> 聽著前半句,沈惜尚能保持平靜,到最后一句,卻是猛的收緊手指,脫口道,“瘋子。” “是啊,”沈郁倒像是得了盛贊般笑起來,“我倒是后悔沒早一點教你看清我是個瘋子,任你踩著我的底線,嫁給了那個姓趙的?!?/br> --- 即便沒有沈郁那個插曲,裴奚若也沒打算在巴黎多待。次日,她替裴母拍下了項鏈,便從機場飛去了意大利。 之所以選意大利,是因為簡星然出公差,這幾天恰好在羅馬。裴奚若陪她考察了幾家酒店,閑時兩人一聊天,對比明顯。 一個周游歐洲,吃喝玩樂。一個寫作“簡總”,讀作“社畜”。 “沒天理,不都說一入豪門深似海嗎,”簡星然妒意深深,雙目像是能噴出火來,“你這都快上天了,傅家不管?” 裴奚若用叉子戳了一角蘭姆酒蛋糕,笑瞇瞇的,“暫時不管。” 她出國兩三個月了,傅家那邊,只有二伯母找她閑聊,偶爾問一句什么時候回平城,態(tài)度并不強硬。至于其他親戚,更沒指手畫腳的余地。 相比之下,反而是裴母催得緊一點。 說新婚夫妻異地太久,不利益培養(yǎng)感情,婚姻會出問題。 裴奚若真想說,培養(yǎng)出了感情,那才是最大的問題。 “其實我可以理解阿姨,也就是你和傅展行沒感情,才這么放心,”簡星然道,“你不知道他有多搶手,以前還有女人打探到他住的酒店房號,故意躺床上等他回來呢?!?/br> 簡星然帶來的是陳年八卦,裴奚若聽著卻新鮮,“后來呢?” “被保鏢扔出去了。連帶著跟她家的合作也取消了?!?/br> 哇,好不留情面。 裴奚若贊嘆之余,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因為他不近女色吧。” 就拿董凡伊來說,那么柔弱的一個美人,和他一起長大,他卻視而不見,真可以說是郎心似鐵。 簡星然畢竟還有工作,沒法兒一直待在羅馬。裴奚若和她小聚過后,便又開啟了獨自旅行之路。 也許是裴父裴母素來比較放手,裴奚若也養(yǎng)成了獨立的性子。留學時跟大部分同學一樣自己做飯,如今出門旅行,也沒像其他豪門名媛那樣帶一大票人伺候。只在游走南歐一個小村莊時,聘請了一名女性導游。 這村莊坐落于地中海沿岸,講的是當?shù)赝林Z,還極為盛行一種類似塔羅的卡牌游戲。路邊隨便一個小孩,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靠著導游翻譯,裴奚若差不多弄懂了這卡牌的玩法。 她饒有興致地買了一副,還買了參考書籍,回到酒店之后,便開始認真研究。 簡星然某日和她視頻,看見桌上那一大片繪著太陽神骷髏女巫戰(zhàn)車充滿異域風情的金色紙牌,差點以為她是要往女神棍的方向走了。 “你這是干嘛,不當畫家了要去算命?” “好玩呀?!迸徂扇裟笾粡埮萍毤毚蛄?,難掩欣賞之意。除去神秘的精神力量不說,就單看這卡面上的繪畫,都可以當作藝術(shù)品反復鑒賞。 她從小就是這樣,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可以不計成本全情投入,對于不喜歡的東西,則連看一眼都嫌多。 蒙頭研究了一周多,裴奚若覺得是該練練手了。于是,她選了某個南部小鎮(zhèn),在夜市上,支起了小攤。 她學藝術(shù)出身,將小攤裝點得也十分別出心裁,用樹枝作骨架,披一塊繪著熱帶植物的橙色布料,搭起三角形的帳篷。里頭點著黃幽幽的燈,極具神秘風情。 妝容和服飾,也搭配著變了一變。 ——要不是隨身攜帶翻譯,倒真叫人以為她是個吉普賽人。 --- “傅總,剛才分公司那邊來報,說沈郁離開巴黎,已經(jīng)回到芬蘭了?!鄙蝤Q走進總裁辦,低聲匯報。 上個月,沈郁在傅氏的勢力,又有一次小小的反撲。與此同時,沈郁也莫名其妙從芬蘭消失。 越是涸澤的魚,越是會迸發(fā)出更為激烈的掙扎。傅展行并不意外,只叫人設(shè)法盯緊沈郁。 沈鳴匯報完,見他沒有其他指示,便將平板放到傅展行的桌面,“另外,裴小姐這個月都在bari市apulia的一個小城,沒有異常?!?/br> 自從上次在巴黎和裴奚若相遇,又知道沈郁在巴黎,傅展行便派了兩名保鏢暗中跟隨。 對于沈郁,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不光是裴奚若,隨敘、二伯、二伯母那邊,他都另外安排了人手。 如今沈郁已經(jīng)回到芬蘭。他玩的這次消失,沒弄出任何大動靜,倒更像是虛晃一槍。 “讓人撤了吧?!备嫡剐姓f著,視線掃過平板,稍頓了下。 這是保鏢發(fā)來的照片。 夜市上,一頂橙紅色的帳篷,地上覆柔軟彩色地毯。她支起一張彎彎曲曲的木桌,坐在帳篷中央。柔橙色的光線帶了幾分老舊,打在她頰邊。 女人妝容描畫得很精細,高鼻深目,幾乎換了個人種,只有那上挑的狐貍眼,透著幾抹熟悉感。 連造型也變了。編一頭彩色臟辮,穿暗紅色絲絨長裙,綴滿羽毛、珠鏈,脖子上,還垂了枚木雕像。 花枝招展的。 “沈鳴?!备嫡剐袑⒁暰€從照片上移開。 沈鳴立刻道:“傅總?!?/br> “幾號了?” “2月2號,不久就要過年了。” “是么?!备嫡剐性俣绕沉苏掌谎?。保鏢不是專業(yè)攝影,卻拍出了她的美。 這個角度,她恰好對著鏡頭,一只手撐下巴,狐貍眼水光瀲滟,幾乎快飛出媚意來了。 看久了,這張明艷生動的臉,漸漸和雪夜那天相重。 傅展行手指敲了敲桌面,忽然有些好奇,回國見面那天,他若是不戴佛珠,她要怎么演。 第22章 離婚 #22 裴奚若前幾天, 遇到一件蹊蹺事。 那天,暮色四合,夜市上陸續(xù)亮起燈光, 人群熙熙攘攘。她跟平時一樣,支起小攤, 等人過來算卡牌。 這幾天, 她裝神婆裝得得心應(yīng)手, 生意很是興隆。這種小眾卡牌游戲, 不像塔羅那么有名,游客看了都覺得新奇,時不時有人過來小試一下。 無意之中, 瞥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留一頭落拓不羈的卷發(fā),脖子上掛著相機, 在東拍西看。 沒一會兒, 他撩起她的帳篷簾走進來,自我介紹是獨立攝影師, 想拍她的照片,向某個旅游雜志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