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害喜
“姑母,你若想知曉當日的細微末節(jié),我可以原原本本告知,可若是你一直不講道理,無端遷怒,就休怪我這個侄女不講情面了!” 林蓁擲地有聲,大有不迫之勢。 她林蓁不怕被人冤枉,只是由不得別人將臟水潑在她的身上,她還未出嫁,這名聲二字她還愛惜的緊。 “我的心好痛,痛呀……我錯了,錯在不該信你,更錯在在萬萬不該回來,我的女兒就不會無辜慘死……”淚珠像是斷了線的涌出,這幾日林昭敏滴水不沾,幾度哭到昏厥,原本以為早將此生的眼淚都流干了。 豈知今日見到林蓁,那股子怨氣徹底爆發(fā)了,照樣聲嘶力竭。 為什么林蓁一樣在西亭湖,她和王錦蓉就能安然無恙的歸來,而她的女兒……死的那樣慘烈,全身腫脹,面容不堪! 若完全說林蓁無辜,她是斷然不信的。 “為何偏偏霜兒中了一箭,你和你那個遠房表妹卻毫發(fā)無傷,這你能解釋的通?”林昭敏目光森然,咄咄相逼。 “我無需惺惺作態(tài),秦霜的確自愿為太子擋了一箭,后來湖面爆炸,船翻了,我和王錦蓉被沖上了岸,秦霜那一箭傷的極深?!绷州杌貞浤侨?,只覺耳畔還回響著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呵。你們就能沖上岸,我霜兒就只能沉尸湖底?自愿救太子?官府的人根本沒有提過此事,你也知我沒法子當面質(zhì)問太子,你騙得了別人騙不過我?!绷终衙艉抟馊胨?,喉間甜腥翻涌,嘶啞著聲道,“霜兒已死,故事任由你搓圓搓扁,死無對證。左不過還有異族頂著罪呢!” 茗歡氣急,見林昭敏說話愈來愈過分,恨不得跳出來為林蓁解釋一二,真是欺人太甚。 “好,好?!?/br> 林蓁連道二個好字,此事算是塵埃落定,無論她說什么,林昭敏已先入為主,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多說無益,今日算是白走了一趟。 “茗歡,走罷?!?/br> 林蓁再無多話,原本林昭敏帶著秦霜尋著rou味而來,現(xiàn)下秦霜因為貪婪二字而亡,林昭敏當然要把全部罪責歸咎在別人身上,自私自利的人啊。 這類人只看得見利益,錯,自然是旁人的,與自己無干! 林昭敏的哭聲越發(fā)悲嗆,她明白在京城內(nèi),她拿林蓁沒有法子。 有林甄氏在不提,何況還有林紹海護短,為了成國公府的顏面,就算是老太太,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她林昭敏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得水啊。 霜兒慘死,她一個母親偏偏什么都做不成,眼見仇者快,親者痛,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若不是家中還有嫡幼子,她便要與林蓁同歸于盡了。 思及此,陰毒的念頭攛掇而出,是啊,她還有一名嫡幼子呢! 林蓁再有本事,也總歸是要嫁人生子,等幾年自己的兒子長大,再想法子對付她。 因著秦霜的死,仇恨的種子在林昭敏心間生了根,發(fā)了芽,就等來日枝繁葉茂時,再來報痛失愛女之仇。 環(huán)顧著她自幼長大的地方,心中多了幾分厭惡之意,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要回蘇州。 立刻就走! 她的幼子還在家中,她若是被擊垮了,來日如何看著林蓁生不如死的那天? 林昭敏不顧林紹海阻攔,也不顧老太太挽留,執(zhí)意回蘇州。 林宸還在養(yǎng)傷中,府中的一切大事小事瞞著他,深怕他鬧出個好歹來。 林紹海只得讓林暄護送歸林紹敏回蘇州,哪知林昭敏生硬拒絕,頭也不回的帶著秦霜的尸首連夜出了京城。 老太太在床榻上驚聞,少不得嘔出幾口血痰來,林紹海只得日不停歇的照顧著,白日又因著西亭湖之事忙的焦頭爛額,哪里還顧得上林蓁。 林昭敏走了也好,林蓁正好騰出手來料理仇家村的事。 何況眼下陛下的目光都在畏兀族上,太子與諸皇子未嘗不是,所以林暄捅的這個簍子,還有彌補的可能。 不過她原來打算坐上太子妃之位保全府門,因著秦霜的慘死這個念頭也煙消云散。 她可以嫁給一位她不愛的丈夫,卻絕不能嫁給一個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太子,他看似溫和有禮,實則一樣自私到了極點。 一位年輕的女子為了他而死,在他看來竟是不值一提之事! 不僅沒有絲毫的只言片語安慰,連一絲憐惜也不曾給過。 林蓁不是為秦霜不值,只是人心這個東西,一旦看穿了,就索然無味了。 林蓁縱使要保全府門,她也絕不會卑微屈膝再欲討好太子,她要另謀出路! 既然不愿成國公府再重蹈覆轍,她在解決危機之后,得想法子讓陛下改觀。 畢竟成國公府的生死全在陛下一念之間啊。 她與其討好太子,不如直接討好陛下來的實在! “咚,咚?!?/br> “咚,咚,咚……” 緊閉的門絲開了一條縫,警惕的眸光見到林蓁平靜的面孔時,才放心開了門,將林蓁與茗歡請了進去。 “姑娘……” 阿四匆匆迎了來。 林蓁點點頭,跟著他入了屋子,還未走近,便聽的里間傳出一陣翻腸倒吐的聲兒,一時錯愕。 “仇姑娘,我家姑娘來瞧你了。”阿四在帷幔前道。 帷幔后的嘔吐聲好不容易止住了,才傳來懨懨的一句,“哦。” 帷幔后面人影浮動,“進來吧?!?/br> 阿四與茗歡忙掀起了帷幔,陡然飄出一股難以忍受的酸臭味。 林蓁微微蹙眉,又瞧見仇云暮半躺在床上,發(fā)髻凌亂,臉色蠟黃,因著嘔吐被漲紅的眼圈,整個人懨懨的靠著軟枕。 “阿四,這是怎么回事?仇姑娘病了,怎么沒請大夫來瞧瞧?”這阿四辦事這么粗心大意,既然病了也該熬著藥來。 阿四面有難色,又瞅了瞅云暮一眼,遂伏低了身子,“回姑娘的話,小的見仇姑娘的模樣并未像害病。” “哦?你既不是大夫,如何看出來的?”林蓁眉毛挑了起來。 “她的模樣與小的去了的娘子害喜時一模一樣。”阿四垂著頭,啞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