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八章 后宮(四)
“有何不妥?” 周楚涵的眼睛隨瞇成了一條縫,到底遮掩不住芒光,低頭看著林蓁,他忽而有些不爽快,這份不爽快的感覺來自林蓁對他過分的尊重? “都是臣妾心疼父親,他年紀(jì)大了,晉州離京城也遠(yuǎn),臣妾怕他在旅途中吃不消?!?/br> 林蓁自以為與他有片刻的心有靈犀,只是周楚涵雖為新帝,不代表他不知曉帝王耍弄股掌間的權(quán)術(shù),所以林蓁選擇保守回答,任他也挑不出錯處。 “你可從不是膽怯的人啊?!?/br> 周楚涵并不買賬,只嘆息道。 “然而臣妾卻是膽怯的人,陛下可是過分抬舉臣妾了。” 林蓁搖搖頭,否定道,她聽出了周楚涵言語間的失望,那是因為他沒有經(jīng)歷過家破人亡的凄涼,她唯有謹(jǐn)慎二字而已。 “罷了,你心疼你父親奔波勞累,朕也不好說什么?!?/br> 周楚涵的不快之意已經(jīng)溢了出來,茗歡在一旁暗自心急,主子老是反駁陛下,讓陛下下不了得臺面。 何況陛下這是要重用老爺?shù)囊馑?,為何主子反而百般阻攔,還以此為借口。 急歸急,茗歡也只能眼睜睜的瞧著周楚涵起了身,又見他的眸光逡巡過畢恭畢敬俯首跪地的林蓁,生硬的聲音響起,“朕去瞧瞧貴妃?!?/br> 林蓁點(diǎn)點(diǎn)頭,并未起身,只道,“臣妾恭送陛下?!?/br> “奴婢恭送陛下” 蘇姑姑等皆跪在地,待寶藍(lán)色的身影不見,茗歡才忙將林蓁攙扶起來,順勢也瞥見了林蓁有些猝不及防的側(cè)顏,心中有些肯定,主子也是同樣在意陛下的。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欣喜,她可不希望主子將陛下拒之千里之外,陛下在意主子,她這個下人都看的出來,她當(dāng)然希望陛下與主子兩情相悅,主子從前都從未在意過,今日倒是真正xiele一絲情緒。 “洗漱罷?!?/br> 人都走了,茗歡嘆氣也沒有用,只得攙扶著林蓁在院子中走了一刻,消消食,又聽她吩咐,回了寢殿準(zhǔn)備就寢,看來今夜主子要獨(dú)守空房了。 只是蘇姑姑也盡心侍奉在林蓁跟前,與林蓁說了好一會子的話,林蓁這才睡下了。 縱使乾清宮美輪美奐,可這是林蓁入宮的第一晚,總是難以入眠,翻來覆去好一會,錦被上似乎還殘留著那人的味道,絲絲入扣。 林蓁也說不上什么滋味,似乎一種熟悉的情感在莫名蘇醒,林蓁控制不了,所以有些避重就輕,她又想到了宮中的局勢,蘇姑姑也跟她提了提宮中各處,果然她還是認(rèn)床,索性任自己折騰個夠。 天還沒亮宮中就打更了,今日是后宮妃嬪的冊封禮。 她是皇后,自然不能遲了,蘇姑姑早先入了內(nèi)殿,服侍她起身,再為她換上皇后的品階大妝,同樣是寶藍(lán)色金絲百鳳朝陽的朝服,再帶上鳳冠,林蓁這時才覺得辛苦,可是儀式還未真正開始呢! 周楚涵這剛上早朝,就龍威震怒,原來蘇州農(nóng)民暴亂之事。 “啟奏陛下,蘇州一府七個縣賦稅二百八十一萬石,可比整個浙江省的二百四十五萬石還多,農(nóng)民負(fù)擔(dān)重了,自然容易受到有心之人蠱惑,這才引發(fā)了動亂?!贝髮W(xué)士孫思齊道。 “戶部尚書,你來報報蘇州的墾田數(shù)是多少?”周楚涵面部表情,可是眾臣都知道他在積攢著怒氣,他初初登基,不少老臣都提出告老還鄉(xiāng),多半也是不滿意他登基的緣故,二來也怕周楚涵來個秋后算賬,從前這些老臣的立場可是十分堅定的。 可是哪里容易突然找到合適得人頂替位子,周楚涵只得安撫為上,暗自施壓,將這幫老臣拖住一天是一天。 “回陛下,蘇州良田共九萬六千五百零六頃,占大周大周墾田數(shù)的一點(diǎn)一,可是賦稅,賦稅確是百分之九點(diǎn)五?!睉舨可袝娝济舨亮瞬令~角的汗,道。 “區(qū)區(qū)一個蘇州竟然擔(dān)起這么大的賦稅,難不成這些是那些鄉(xiāng)紳富商給的?還不是靠著盤削的著底層的農(nóng)民。人民困苦,下場是什么?” 周楚涵狠狠將蘇州的折子扔在了地上,顯然他的定力沒有先帝的高,這等事他忍不下。 大周表面看著昌盛,這底子里竟然這般腐朽不堪,難怪不得連連出這些岔子,這是捅出來的,那么還有埋在土里的呢? 作為一位剛登基的帝王,極度渴望做出一番政績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他不料問題比他想象的多,也比他想象的棘手。 殿中的朝臣面面相覷,從前都是以左相吳史巖還有太保徐明為中心,如此兩位大臣都做出了告老還鄉(xiāng)之舉,聽聞此事后,二人都垂首不語,并未做出回應(yīng),這個倚老賣老也是挑的好時候。 周楚涵眸光從他們二人臉上滑過,難不成就如此自信他解決不了? “眾卿家可有對策?” 周楚涵深吸一口氣,方才得怒氣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拉長的尾音,此刻的施壓是必要的,你們要耗,朕跟著你們耗。 眾人不語。 周楚涵便伸出手來托著下巴,亦不言語。 這是一種博弈。 眾臣有苦難言。 從前蘇州的情況先帝也知道,總歸派了幾個人上任知府,效果并不明顯,可是不知道這背地里的隱患竟然這么多,一時之間也拿不出有效對策來。 武力鎮(zhèn)壓是必然的,然而之后這個漏洞怎么補(bǔ)還是頭痛。 “啟奏陛下,臣可以推薦一人出任這蘇州巡撫,他在禮部也做了八年主事,剛升了郎中?!?/br> 僵持了許久,大學(xué)士孫思齊又躬身啟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