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圣寧殿
翌日,林蓁一早就到了圣寧宮,只是太后還未起身,林蓁便安靜的等候在殿中。 殿前擱著小巧的短腳小幾,供著幾枝新鮮的迎春花,用清水養(yǎng)在青瓷紋路的花觚里,鵝黃的花瓣色澤飽滿而瑩透,上面還掛著點(diǎn)滴露珠,看來是宮人一早新摘的。 又見茶盤中的細(xì)黃藤紗紙內(nèi)包著“碧落新春”,茶盞白如玉,透出一毫雨過天青的淺色。 宮人麻利的奉上了茶。 舉起瓷盞,輕輕嗅一縷清怡茶香,還未入口,就聽的內(nèi)殿窸窣響動,茱萸姑姑侍奉著太后出了內(nèi)殿。 “兒臣請母后安?!?/br> 林蓁端的是大禮,也知道太后必定借機(jī)讓她吃點(diǎn)苦頭,倒也淡然,只是太后并無怒色,只在紫檀雕花鳳椅上落了座,又道,“起來吧,賜座?!?/br> “兒臣謝過母后?!绷州柽@才由著蘇姑姑攙扶起了身,在一旁落了座。 太后自從壽辰后足不出戶,裝束清簡,不過在髻間戴一枚累珠金鳳簪,小指大的明珠垂落眉間有溫軟的光澤,倒將她眼角的凌厲去了幾分。 林蓁的手指在腕間的翡翠鐲子上婆娑而過,心中添了一分沉靜。 看來并非因?yàn)榈洛拢?/br> 太后略牽了牽唇角算是一笑,也不理會林蓁的沉默,此時(shí)茱萸姑姑又近身侍奉上了湯水。 林蓁見狀忙起身接過,小心翼翼侍奉太后飲用,銀耳蜜湯溫?zé)岬乃畾飧≡谔竺媲?,映得她的容色也有些不真?shí)的虛浮,兩人離的這樣近,倒讓林蓁看清了眼角精致妝容下無法遮掩的烏色。 太后也很是配合,飲了幾口,便說喝絮了,讓林蓁坐下,說是有事與她商議。 “現(xiàn)在皇帝發(fā)了話,這六宮之事哀家是管不了,只得來問問你幾句?!碧箜谎?,微微含笑。 林蓁心中一刺,正待說話,又聽得太后道,“玉太妃從封地傳來口信給哀家,說是晉王到了選妃的年紀(jì),讓哀家在這京城中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女兒家,讓哀家留意著,為晉王指婚。” 林蓁眸中流動水波似的一彎光澤,稍稍驚訝,“兒臣記下了,不過兒臣記得晉王不過才十歲?” 太后揮了揮手,殿中的宮人包括茱萸姑姑,蘇姑姑都悄悄兒垂手站到了外頭。 “上月就已經(jīng)滿十一歲了,你也知道從前玉妃多受先帝寵愛,晉王又是先帝親自教導(dǎo)的,聰穎過人,涵兒登基后,朝中的老臣深怕哀家苛待了他們母子,就連皇帝也擇了最好的封地讓他去住,為的還不是這個寬待手足兄弟的虛名?!?/br> 太后一向老辣,能推心置腹與林蓁說這番話也不足為奇,兩人有著共同的利益,只有皇帝這個皇位坐穩(wěn)了,她這個太后與皇后才能風(fēng)光富貴下去。 林蓁當(dāng)然知道晉王不過才十一歲,玉太妃哪里急為晉王納妃,不過是為了換取太后與新帝的安心,若是王妃是他們安排的,那么他們的一舉一動也是在新帝掌控下的。 何況玉太妃得寵多年,如今位尊德太后也未必能容下她與她兒子過富貴安逸的生活,更怕他們有野心,這是一個在宮中多年的婦人最不能忍的,玉太妃更深知此道,故而只得低聲下氣求存。 林蓁知道,卻不能如此直言不諱的指出,太后可以睿智,她卻不能自作聰明,只得輕嘆了一聲,垂首道,“此事兒臣記下了,找到合適的,再來請示母后?” “這也是你執(zhí)掌六宮權(quán)辦的第一件要事,哀家可有言在先,可別又出什么簍子?!碧蟮恼Z氣中透出一股子殺伐決斷。 “兒臣謹(jǐn)記。” 林蓁面色從容,心中也為忐忑,這人選還需得是太后信的過的人啊,還別提身世容貌性情都得是一等一的出挑,也不會落了大周的面子。 “你記得就好,哀家怕這宮中也無人記得哀家說過的話了?!?/br> 太后并不看向她,碧玉寶甲輕輕勾了勾一旁的迎春花,“啪。”一聲掐斷了。 “兒臣不敢?!?/br> 林蓁惶恐。 “別以為你昨兒出宮的事陛下替你遮掩下了,就相安無事了?!碧蟮雎?,眸光如冰。 “兒臣并不打算隱瞞,請母后責(zé)罰便是。”林蓁已然俯身跪地,誠然道。 “回去好好在佛像前跪滿兩個時(shí)辰,跪安吧,哀家累了。” 說罷,太后微微瞇起了眼眸,以手只頤,似是倦了。 林蓁無聲的跪了安,退出了殿中。 蘇姑姑見她出來后神色無異,無聲的松了口氣,忙上前去,穩(wěn)穩(wěn)攙扶住了她,在眾宮人的跪拜中離去……